电话最后还是没接。
俞璋等了好一会儿,在每一声他认为马上就会接起来的“嘟——”里,都没得到回应,最后干脆直接变成了被挂断的忙音。
凌江玥挂了他的电话。这个认知让俞璋皱眉心烦。
从那天晚上沙滩的事过后,他就再也没见到过凌江玥的人,没有电话,没有消息,好像突然从他周围消失了。
这段时间凌江聿也常驻在公司,很少回别墅区,他连问的人都没有。
俞璋有些有些心烦意乱,仰头一口喝光冷掉的黑咖啡,拿上衣服准备出门。
那天的知情人还有凌江念和宋延风,虽然不一定知道多少,但勉强也能问一问。
他下楼时,保姆正在准备午餐之前的水果,刚洗干净的金桔还闪着水光,保姆打算给他送上楼,见他下来,停下和他打招呼,让他尝一尝。
但俞璋没那个心情,随便扫了眼,没应声,脚步不停继续往下走。
俞林今天正巧在家,看见他那样,一改在人前的幽默风趣,冷漠说:“上去重新和张姐打招呼。”
俞璋停在最后几级台阶。
客厅里做事的人全都噤声,动作放轻了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张姐急着摆手:“不用不用!”
但俞林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对不满意的儿子尤其苛刻。
“听不见我的话吗?人前装乖还要挑三拣四,你这种性格难怪那么不讨喜,董事会今天又否决了你进管理层的事你知道吗?还不如隔壁那个天天不跟人说话的凌江聿,他至少能让大多数股东给他管理公司的机会!”
俞璋听多了这样的话,但心口的怒气还是忍不住横冲直撞,像阴霾爬满他的身体。
他面无表情地听完训斥,并不回答什么,听话地转身上去,重新站在张姐面前,接过果盘,微笑着说:“谢谢,我待会就吃。”
张姐扯起一点笑,她并不觉得这样的表现叫礼貌,只觉得毛骨悚然。
偏偏俞林对俞璋明显是假装听话的态度仍旧不满,还要再说,被俞太太叫停。
“要吃饭了,别一直扫兴。”
他阴沉着脸走到餐桌边,却见俞璋径直走向了门口。
“妈,我不在家里吃,不用准备我的。”
“站住,出去干什么?”俞林再次叫住他。
俞璋背对他们深吸一口气,才维持好表情,转身说:“找宋延风吃个饭。前两天凌江念走秀的那个秀场出了点问题,江玥和宋延风都在,我想问问具体的事。”
“最近是没见到江玥了,她不是很喜欢和你待在一起?”
这让他怎么回答?说明明前一天还在说“你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遇到了一个什么鬼男人,突然就脱离他的掌控了?
说出来大概就像明明稳当中标的项目,最后给了不知名的末流承包商一样,只会得到冷嘲热讽。
于是他粉饰道:“她搬出凌家了,很少回来。”
俞林对这个倒是没说什么,但对于他临到午餐时间点却要出去的行为还是不悦。
自顾自在餐桌边坐下,也不看他,拿着毛巾擦手后扔在桌上,嘴里不知道在讽刺挖苦谁:
“一天到晚只会玩这些乱七八糟的幼稚游戏,还自以为多厉害,其实只会在女孩儿群里骗来骗去,和那些没用的暴发户二代没两样……”
在他说完之前,俞璋出了大门。握住门把手的力道大得青筋指骨都凸出来了,最后关门的声音却还在遵守“礼貌”规则。
离开别墅区,他的表情就被阴郁写满。
开着车在路上狂飙,在第一个红灯路口又急刹,轮胎在地面上“哧——”地留下黑色擦痕时,他心里的阴霾似乎也同时被宣泄了一丁点出去。
也就一丁点,把溢出来的撇掉了,剩下的正好维持在可以忍住的范围。
后面一路上都是正常开车,甚至在见到宋延风他们时,他还能笑得出来。
“你们怎么凑一起?”临时约人,还以为凌江念了能不会来,没想到不仅她来了,还多带了个庄捷。
庄捷拉着脸,情绪肉眼可见地不好,翻个白眼文:“该我们问你吧?没事找到我们干嘛?”
“问点事。”
他的目光在一脸沉静的凌江念身上扫过,坐下后先问庄捷:“怎么,庄承要回来了,你这么害怕?”
“我害怕个毛线?这是害怕吗?”庄捷一点不客气,“有事赶快说,有屁赶快放,我们还要吃饭,有你在我都吃不下。”
俞璋也不介意,看庄捷烦躁,他的心情反倒好了点。
“我是来问问江玥的事。”他在凌江念对面绅士地拉开椅子,坐在最远的社交距离之中。
“你知道江玥最近在干什么吗?”
“你问她?”庄捷斜眼撇他他,“你和江玥关系不是最好了吗?怎么,也闹掰了?”
说到闹掰是还幸灾乐祸笑两声。
俞璋面不改色:“严格来说不算闹掰,是她突然就没有消息了——自从那天晚上跟着那个警察走之后。”
他的加重了“警察”两个字的音调,看着凌江念又说:“你不是也去隔离观察区了吗?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庄捷懵了,左看看右看看,什么隔离观察区?什么警察?
凌江念还是一脸平静,低头拨弄餐盘边的擦手巾,语气平平道:“你问错人了吧,我怎么可能知道江玥的事。”
俞璋:“你不是和她待在一个地方的吗?”
“当然不是,她在别的地方,”简单说了这几句,她有些不耐烦了,“能不谈那件事了吗?”
她腿上留下了疤,对事业有影响,而且那天发生的事可不算什么美好回忆,谁愿意一遍遍去回想。
俞璋微笑:“我不信你不关心。如果她真的被一个穷酸警察骗走了,那就没办法为凌家带来好处,凌家可就只有你一个人能联姻换取利益,时间一久,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毕竟关系是要靠利益和好处来维护的。你不心动吗?”
话说得真难听,庄捷和宋延风都替凌江念觉得尴尬冒犯。
反倒是她自己,没什么反应地说:“凌家的事还轮不到你来关心。你要是害怕江玥不理你了,可以去争啊,争取成为给凌家带来好处的人,而不是这里煽风点火。有空找我,是争不过吗?”
俞璋的假面裂出纹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