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具尸体被运到了另一个实验室,头部戴上特制版的脑电波网络,十几根特殊材料制成的同芯探头随着头罩的佩戴缓慢刺进头皮。
从弱到强的电流间断释放,对已经不可逆死亡的中枢神经系统施加药物和技术手段的双重刺激,龚殷桃的尸体很快出现轻微抽搐,那是神经元和细胞在彻底死亡前留下的反射活动。
他们屏气等待着神经网络传输数据的变化,眼睛都看酸了,终于看到其中一张屏幕上出现了一点点起伏,虽然很快就消失,并入一条直线,但起码是个好兆头。
“有用,”林珈舒口气,“虽然不是我们以为的龚殷桃的尸体。”
按理说龚殷桃的死亡时间最短,得到的第一份数据应该是她的,但最先出现波动的居然是d.m.研究所那个被硫酸腐蚀了大半张脸的络腮胡。
蔺峥也稍微松了口气,让蒋雨行盯着这里:“给Kyle和龚殷桃加强电流和药物供给。”
“这个络腮胡呢?他最先出现神经元反应,肯定有问题。”
“他最容易出反应,大概率是脑部已经出现病变,别忘了他被变异真菌寄生过,给药要少量。”
蒋雨行点头,小心调整药物和电流的释放参数时,嘀咕说:“总觉得我们现在也跟那些丧心病狂的变态科学家一样,药物和电流刺激可是最常见的洗脑手段。”
他还问林珈:“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屠龙的人也得时常摸摸自己脖子上有没有长出鳞片。”
“……神经病。”林珈无语翻个白眼,转身和蔺峥走出实验室。
这里的保密等级很高,进出时要刷虹膜解锁,红色的光在眼球上扫过,蔺峥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模糊的想法。
和这件事的线索有关,但太模糊,像被急流冲进下水道的东西,还没看清就消失不见,再次回想,什么都没了。
他走出去的步伐慢了点,企图想起来那点灵光。但手机的震动又转移了他的注意力,那点模糊念头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按了下鼻梁骨,让林珈先去继续查龚殷桃和华春杳的交叉信息,自己走到一边接起电话。
是许嘉言打来的,说起在广元的初步调查结果。
“盗洞和后山那几个野石像都被圈起来了,没人靠近,而且根据当时疾控中心的说法,他们第一时间就对洞里的粘液做了清理,我们之后检查也没发现有残留。”
“洞里的其他生物呢?”
“清理干净了,当作传染病源头的等级来处理的。”
“医院的监控呢,看过了吗?蟾蜍带到医院的整个过程中,有没有其他人接近过?蟾蜍死亡之后,在哪里放置过?”
“监控看过了,没有人接近,只有我,真菌学教授和江玥有接触机会,我们对蟾蜍进行毒素提取和分析时,蟾蜍倒是在无菌培养室里待过,但我也清理干净了。当时江玥去酒店之前,我还给她做了个检查,确定她身上没有任何毒素,才放心她走的。”
似乎没有哪里有问题,蔺峥沉吟后换个询问方式:“你把我晕倒之后到蟾蜍死亡的过程跟我具体说一遍,事无巨细。”
许嘉言就边回想着边叙述,前面都很熟悉,特别是凌江玥抱住他把他从幻觉中叫醒的环节,因为那之后蒋雨行总是用这一点调侃他。
说到后面,稍微有点不同了——
“……现在想想,蟾蜍死得也很巧,我们初步分析出它们身上的毒素分布后,围着笼子说话,然后那只咬伤你们的蟾蜍就悄无声息地死了,教授还觉得是我们怕他会度蟾蜍做什么惨无人道的实验,所以偷偷弄死的。”
蔺峥半晌没说话,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探究了太多相关的事,大脑出现了联想阻断效应——
同一个信息处理器接受了太多刺激,神经疲倦,神经元活动受到了抑制,导致他现在对这些有可能得出线索的信息都快分辨不出住真和假,有用和没用了。
抓不住那个混乱中的线头,他闭眼靠在墙壁上,跟许嘉言说:“再查半天,实在没新线索就回来吧。”
等挂断电话,他重新去拿了支信息素抑制气雾剂,在休息室外“抽烟”,寄希望于信息素的抑制能带来头脑的加倍清醒。
凌江玥睡了一觉起来,迷迷糊糊出去找人,就看见他在角落里吞云吐雾,薄荷似的味道浓得直冲大脑。
她轻手轻脚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的腰。
“怎么又在抽这个?”
“醒了?”蔺峥的声音低沉沙哑,烟状的气雾剂夹在修长手指间,烟雾上行萦绕在他面庞前,“有点不清醒,需要这个帮忙。”
凌江玥从他身后转到前面,盯着那支又被举到嘴边的“烟”,好奇地一点点靠近,陷进他怀里,踮脚用唇去含,两人的唇角触碰在一起,蔺峥渡给她半口烟雾。
她仿佛不知道这个动作代表着什么,含过后还天真地点评:“有点苦。确实能提精神。”
但不如求她帮帮忙一下来得有用。
蔺峥居高临下盯着她的唇瓣,眼神幽暗,那口烟吐完,另一只手扶住她后颈把她按向自己。
薄荷味在他们唇舌中纠缠,凌江玥的腰和后颈都被按着,手一开始贴在他胸膛上,后面又喘气顺着他肩头,脖颈,一直绕到他脑后,双臂勾住。
血清素多点吧,再多点,让他清醒,让他快点发现真相,走上她设计好的路。
“叩叩——”林珈不知道什么时候靠在了常用的实验室门口,用手里的平板敲了敲门。
“亲完了吗?展颜发了份加密文件过来,正好我也查到点东西。”
凌江玥有点不好意思,捂住嘴藏进蔺峥怀里。
蔺峥倒是面不改色,帮她蹭掉唇角的水渍,接过平板仔细阅读文件,凌江玥的视线越过他的手臂,也看了一眼。
“楚箐出车祸的时候,车里应该还有人。但最后记录的只有她一个人死亡。”
“对,车里另一个人应该是个孩子,”林珈拿出另一份资料,“龚殷桃和华春杳的信息交集也找到了,是路锗之,一个已经在九年前死亡的研究员,在局里评价不是很高,只待了两三年就被精简掉了。”
“重点是,路锗之和楚箐曾经是夫妻,他们还有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