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荣姐姐!”
书房外忽地响起双喜的喊声,伴随着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南荣婳赶忙一把将沈临鹤推开,将皱了的衣裙抚平。
双喜一边推门而入,一边笑道:
“南荣姐姐、沈大哥,隔壁阿婆给我们送来了新鲜的果子,李婶让我给你们端些来!”
双喜迈入房中,却看见南荣婳一张脸通红,她一脸担忧道:
“南荣姐姐,你是病了吗,怎么脸红成这样?”
南荣婳心中一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沈临鹤装模作样收拾着桌上的画卷,看到南荣婳不知所措的样子,轻笑一声说道:
“许是照着阳光,晒的吧!”
“噢!”双喜不疑有他,一张小脸上又扬起了笑容,“怪不得,沈大哥的脸也红红的!”
说罢,她将手中的果盘放到桌子上,而后蹦跳着出了门。
临走前还不忘将房门大开着,让二人散散热。
沈临鹤抬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脸,与南荣婳对视一眼,二人一下笑出声来。
沈临鹤还待伸手去牵南荣婳,却一下被南荣婳躲过,她拿起桌上的书册,坐回窗边的椅子上,又开始细细研读起来。
沈临鹤唇角勾起,他收拾着桌上的画卷,待目光再次落到画卷的落款时,面上的神情复杂起来。
景柘…你究竟是谁?
-
“你说他果真只抄写了与太郯山有关的轶事?”李未迟一边批着奏折,一边漫不经心地问道。
厉忠低垂着头,态度十分恭敬,“回圣上,确实如此,旁的书册一概没动,只不过…只不过临走前带走了一幅挂画。”
朱砂笔悬停于奏折上方,李未迟抬起头来,目露疑惑道:
“一幅画?什么样的画?”
厉忠见李未迟没有生气,这才大着胆子说道:
“是天渠阁西边墙上挂着的那幅山林图,也不知为何,与沈少卿一同前去的那位南荣姑娘对那画很是感兴趣,沈少卿见状扯下那画便要带走。
奴才实在…实在阻止不了,请圣上恕罪!”
说罢,便直直跪了下去。
李未迟的目光重又落回到奏折上,他不甚在意道:
“是几百年前景国传下来的那幅画,画得确实不错。
无妨,让他们拿走吧。”
厉忠低低应道:
“是。”
他正要从地上站起,却听李未迟忽地又问道:
“你方才是说南荣婳对那画很感兴趣?”
厉忠一下又跪了回去,垂着头说道:
“是,南荣姑娘似乎很是爱画,沈少卿誊抄了多久的书册,南荣姑娘就欣赏了多久的画。”
李未迟这下未再言语,皱眉思索起来。
半晌后,才缓缓开口道:
“你上次与我说的关于沈家旧部信件的事…去查吧。”
厉忠一愣,偷偷抬头看了一眼李未迟的神色,然后飞快地又低下头去。
李未迟神色平静,但厉忠深知此事绝不简单。
先前有线人报,说是沈士则与沈家旧部有联系,书信频繁。
当时厉忠请示李未迟是否需要细查,李未迟一番迟疑过后,暂时将此事搁置了。
不曾想,此时却又重新提及。
查,定是要查出个结果来。
若沈士则与沈家旧部真有联系,那结论可大可小,全都掌握在圣上一人手中。
如此一来,圣上可就真握着沈家的把柄了…
-
草草吃过晚饭后,灯火通明的书房中,沈临鹤与南荣婳各坐在书桌一端,继续研读从天渠阁‘偷’来的书册。
因着有关容氏的点滴丝毫不可错过,若错过一句可能就漏掉了关于勾玉的线索,于是二人一页页翻阅,看得很是认真。
南荣婳一开始在字里行间搜寻‘容氏’二字,看得颇累,可后来一番研读,倒是让她读出了些趣味。
史上人物,不论当时多么的文韬武略、好勇善战,或是阴险奸诈、见利面欺,在正史上不过寥寥几句而已。
有的甚至留不下一个完整的名字。
而野史或者记载皇家秘辛的书册就不同了,先不说内容真假,记载的一个个故事倒是让人看得津津有味,甚至连声感叹。
比如哪一任皇帝的妃子与官员私通,生下的男娃最终成了太子继承了大统,这皇帝一直蒙在鼓里直到临死前才知真相,含恨而终。
又比如某个高贵的皇子外表一派正人君子模样,实际私底下是个以虐待婢女为乐的伪君子,有一名侍卫看不下去告发了他,结果皇家为保这名皇子,把那侍卫给杀了灭口。
林林总总。
南荣婳细长的手指一页页翻动着书册,可待她看到某一处时却顿住了。
上面写着前朝的某位官员家中老母命在旦夕,他为了求药,向敌国一名熟识的医官去了信,结果这事被有心之人告发到了皇帝那里,昏庸的皇帝以这官员私通敌国为罪名,将其满门抄斩了。
南荣婳忽地想起来,在双喜的预言梦境中,原本沈临鹤的命数里,沈家出事是因为沈士则与沈家旧部有书信来往。
而此事,沈士则是承认的!
即便沈士则没有让沈家旧部私下入京的想法,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只要这把柄握在手中,结论还不都是当权者说了算!
南荣婳的心忽地跳动得厉害,这段时日忙碌,她竟将如此重要的事忘了个干净!
南荣婳忙抬头看向正垂眸研读书册的沈临鹤,急急开口道:
“临鹤,沈国公与沈家旧部可有书信往来?”
梦境中,沈临鹤对此事毫不知情,直到李未迟告知他,他才知晓的。
可眼前,沈临鹤慢慢抬起头,有些意外地看向南荣婳说道:
“我爹确实曾经与沈家旧部有过联系,但那些书信都已被我销毁了。”
南荣婳一愣,心中疑惑丛生。
就算因着她的出现,改变了许多事物发展的轨迹,可她从未提醒过沈临鹤关于沈士则曾与沈家旧部联络一事,那为何现实却变得与梦境不一样了呢?
既然如此,是否沈家的命运已然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