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浑元的手下邱奇伟,追到湘江边,只见两个红军战士,被打得像筛子一样,全身的窟窿都冒着血,湘江的水,染出两条红霞。
邱奇伟毕业于保定陆军军官学校,晓得枳实和王营长这样的军人,宁愿用自己的血肉之躯,引开周浑元的大军,实在令人敬佩。邱奇伟忽然说:“所有的人,向这两个红军战士,脱帽!敬礼!集体鸣枪!”
邱奇伟的一名手下,大约和邱奇伟是广东大埔县的老乡,操着一口浓厚客家话说:“邱将军,我们中了共军的调虎离山之计。”
邱奇伟喝道:“慌什么?吊凭有忠烈的战士,与追击敌人,是同一件事。我邱某人从十月开始,从江西瑞金,一路追剿红军,追到广西,号称是红军的尾巴。赤芍想要扔掉我这块狗皮膏药,有点难度哦。至于那个土豹子剪秋,我邱某人,不是说大话,我完全没把他放在眼中!”
冬天早晨的阳光,来得晚一些,天还没有亮。邱奇伟带着近两千个士兵,往回走,走到大叶柳树下,看到一条棕绳子,系在树上。借着月色和水光,只见剪秋的部队,正在徒步渡江。
邱奇伟那个老乡说:“将军,土豹子剪秋的残兵败将,正在渡湘江,我们何不趁机发起攻击?”
“再等一等,等到土豹子剪秋的部队,全部渡到江中,才骤然开火。”邱奇伟说:“不然的话,土豹子剪秋的士兵,逃回宝盖山,我们就功亏一篑。”
“何键安排了刘建绪,在前方等候土豹子剪秋,已经多时了。”邱奇伟说:“我和刘建绪的一万大军,双面合围剪秋,我谅他土豹子剪秋的部队,插翅难飞。”
剪秋听得一声枪响,知道川柏三人遭遇敌军,紧接着,邱奇伟的军营,燃起冲天的火光,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心里晓得,川柏、枳实、王营长三个人,仅凭血肉之躯,引开了敌军的主力。剪秋说:“抓紧时间渡江!瞿麦,你们前头己登陆的部队,在滩头构筑火力阵地,掩护后面的部队!”
我二伯父瞿麦,带着一百多个战士,匍匐前进,忽然听到纷至沓来的脚步声,瞿麦说:“就地隐蔽!听我口令,随时准备战斗!”
瞿麦藏身一块千余斤的河卵石之下,邱奇伟和他的老乡的谈话声,瞿麦听得清清楚楚。至少,现在不是开火的时候,必须等到大部队全部上了岸。
邱奇伟说:“土豹子剪秋的人,应该全部到了江中,开火吧!”说完,邱奇伟转身就走了。
瞿麦再不迟疑,瞄准邱奇伟的老乡,一枪打过去,也不管他是死是活,再退膛,装弹,再瞄准,再开枪。枪声就是命令,所有的战士,一齐乱射。
剪秋潜过来问:“瞿麦,怎么个情况?”
瞿麦说:“师长,我听邱奇伟说,我们的前方,有刘建绪的几千部队,等着我们自投罗网。”
“瞿麦,远志,菖蒲,我们现在已被逼入绝境。前进是一条死路,后退则更无生还的可能。”剪秋说:“我们怎么办?”
“大丈夫,死就死吧,宁愿死在前进的路上,绝不能死在后退的路上。”瞿麦说:“趁着夜色还未散去,我们能突围多少人,就突围多少人。”
“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剪秋说:“远志,菖蒲,你们在前方开路,尽量绕过刘建绪的部队。瞿麦,你在后面断路。你记住,不可恋战,保存实力,才是关键!”
瞿麦用手扒过来一堆枯枝败叶,点燃一团火,对战士们说:“撤!”
果然,邱奇伟部队的数挺机枪,立即朝火光疯狂四射。
若是以平时的脾气,我二伯父瞿麦,哪还容许你邱奇伟,刘建绪,朝我疯狂开火?只怕是要把对方的天灵盖子敲个稀巴烂!
天色已微微发亮。前面的村庄,狗吠声,连绵不断。剪秋猜测,刘建绪的国民党兵,应该就扼守在进村的路口上。
后面邱奇伟的部队,虽然不敢近距离穷追,但依然在胡乱打枪,流弹飞来,伤了剪秋不少士兵。
忽然,刘建绪的士兵,开始放枪。剪秋听过一纵林司令讲过六0炮的课,看到敌人枪口里闪出的火点,到流弹落在湘江水里,估计距敌有八九百米远。
剪秋说:“向前面的远志、菖蒲传达我的命令,部队朝进庞岭挺进!”
所谓的进庞岭,是一道长坡,是进入都庞岭的必经之路。远志走到山坡上的之字路上,看到地面的落下的树叶,有拖拽的痕迹,大吼一声:
“进庞岭,有敌人的伏兵!”
“狭路相逢勇者胜!”菖蒲端起缴获过来的轻机枪,朝摇晃的灌木丛中扫射过去,果然,从坡上滚下来十几具尸体。
远志一看尸体上的着装,心里立刻明白,埋伏在进庞岭上的人,应该是广西陈恩元的民防团。
陈恩元居高临下,朝远志、菖蒲怒吼道:“土豹子剪秋,天堂无路你不去,地狱无门竟自闯!老子留你们不得!兄弟们,给我开枪!”
剪秋奔过来,说:“远志,菖蒲,马上用火攻!”
山火点燃了,火焰借着微风,立刻朝山坡上席卷而去。
陈恩元晓得山火的厉害,将身体紧紧地贴在光秃秃地面上,但依然被浓烟呛得眼泪、鼻涕长流,一个劲的咳嗽。
待到火势过去,浓烟散尽,陈恩元站起身来,自己一千多人的民防团,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土豹子剪秋的队伍,已经攻到半山坡上。陈恩元立刻往右边的林子里跑,哪里晓得,脚下的败叶,沾着山泉水,一个滑溜,向下滑出十几多米远。
陈恩元想站起来,右腿却使不劲,应该腂关节,脱臼了。陈恩元只好忍着痛,眼睁睁看着土豹子剪秋的部队离去。
到了快中午,陈恩元连爬带滚,到了山下的村庄。刘建绪说:“陈司令,吹牛皮是你的强项,土豹子剪秋的人头呢?”
陈恩元心里直骂娘:刘建绪,你这个狗娘生的,为何不乘胜追击?嘴上却说:“我哪里晓得,土豹子剪秋,竟然用火攻?”
刘建绪说:“土豹子剪秋,在进庞岭,无水无粮,肯定不会久扎。陈恩元,马上集合你的民团,在进庞岭前面的村庄,袭击剪秋的红军。”
陈恩元终于忍耐不住,说:“刘司令,你们的正规军,为何不去?你明知我的民防团,人员素质,武器装备,都不及你的部队。我们一去,岂不是狗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陈恩元,你敢拒抗军令?不怕我将你送上何键的军事法庭吗?”刘建绪勃然大怒道:“我刚刚接过邱奇伟的命令,要去追击赤芍的主力军。”
“再说,我们刚刚打扫过战场,清点过土豹子剪秋部队留下的尸体,已经被我们打死了三百多人。他们剩下的士兵,也仅仅只有两百人,已经不足为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