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城河的风很冷,但林舒寒却觉得指尖发烫。
他低头看着掌心里那枚缠绕着银链的蔷薇花戒指,红宝石在夕阳下泛着温润的光,像是那个女孩眼睛里的温度。
鬼使神差的,他转身离开了河边。
一个月后,林家书房。
\"你再说一遍?\"
林依蕾的声音沉冷,手指敲在实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林舒寒站在窗前,背影挺拔如松,声音却平静得没有波澜:\"我不出国。\"
\"理由。\"
\"没有理由。\"
林依蕾眉头一皱:\"我明明给你安排好了,你何必在国内选择高考?\"
他转过身,目光平静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国内人更多,更卷,更能磨练人,我打算在国内上大学,大四以后再出国留学。\"
林依蕾盯着他看了几秒,微微叹息:\"行吧,随你。\"
门被重重关上,书房里只剩下林舒寒一个人。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目光落在窗外——那里是林家精心修剪的花园,喷泉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极了那天护城河的水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拒绝出国。
明明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明明只是一次偶然的相遇,可他却像是着了魔一样,把那个下午的每一帧画面都刻在了记忆里——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她亮得惊人的眼睛,她递给他戒指时指尖的温度。
林舒寒垂下眼,从口袋里摸出那枚戒指。银链缠绕在他的指间,冰凉又柔软,像是抓住了最后一点温度。
他花了一个月的时间去思考,终于顿悟——
他在怀念那个下午。
他在怀念那个陪他看鱼的女孩。
高中三年,林舒寒认认真真地活了下去。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想要自己了断自己的生命,反而让自己 成绩优异,举止得体,成了学校里最耀眼的存在。
所有人都说,林家的小少爷极其出色。
只有林舒寒自己知道,他只是在等一个可能性——一个能再次遇见她的可能性。
他在等着,能用最好的面貌遇见她,告诉她,谢谢你需要我。
他托人去打听那个女孩,可惜,海城那么大,茫茫人海,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算了。\"
最后,他对自己说。
那个女孩成了他十五岁开始留下的最好的梦境,而他把所有的情愫都藏了起来,藏在心底最深处,像珍藏那枚戒指一样,小心翼翼,不让人发现。
然后,他考上了海城大学。
可能是因为跟她相遇是在海城,鬼使神差的,在第一志愿方面,他选择了海城大学,然后,刚进大学没多久,他就凭借状元的身份和完美的皮相,成了海城大学的风云人物。
很平凡的一个早上,他站在大阶梯教室的拐角,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捏着新生手册,漫不经心地翻看着。
阳光从走廊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引得路过的女生频频回头。
\"那是谁啊?新生吗?好帅……\"
\"那是林舒寒,今年的高考状元,本来能去国外顶尖大学的,不知道为什么选了海城。\"
他正要迈步走出去——
\"让一让!让一让!\"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伴随着慌乱的脚步声。
林舒寒还没来得及让开,一道身影就猛地撞进了他怀里。
\"砰——!\"
他猝不及防,后背重重撞上墙壁,怀里却结结实实地接住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起!我迟到了!\"
女孩手忙脚乱地从他身上爬起来,长发因为奔跑而微微凌乱,脸颊泛着红晕,眼睛里盛满了焦急。
她甚至没来得及看清被她撞到的人是谁,匆匆道歉后就继续往教室冲——
林舒寒却在这一瞬间看清了她的脸。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护城河的风,夕阳下的粼粼波光,那枚缠绕着银链的蔷薇花戒指——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他的手指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想要扣住她的手腕。
\"等等。\"
没抓住。
林舒寒的手指还悬在半空,那句\"等等\"的尾音消散在空气中。
他看着沈若像只受惊的小鹿般钻进阶梯教室,马尾辫在阳光下划出一道俏皮的弧线。
\"跑得真快。\"
他低笑,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方才触碰过她手腕的皮肤。
那种温度似乎还停留在指腹,让他想起五年前护城河边,她递来项链时冰凉的银链缠绕在指尖的触感。
走廊的阳光忽然变得格外明亮。
林舒寒抬手遮了遮眼睛,却遮不住嘴角扬起的弧度。
他转身时皮鞋踢到什么,低头看见一本黑色封皮的笔记本静静躺在地上。
沈若的大课已开始,阶梯教室的门已经关上。
林舒寒弯腰拾起笔记本,封皮还残留着主人匆忙间留下的温度,他鬼使神差地翻开第一页,清秀的字迹映入眼帘:
\"海城大学金融院\"
\"学号:\"
\"沈若\"
指尖抚过那个名字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鸟鸣。
林舒寒抬头,看见一只麻雀落在窗台,歪着脑袋看他,又扑棱棱飞走了。
他抱着笔记本走进隔壁的空教室,整节课的时间,他的目光都停留在笔记本扉页那个名字上。
\"沈若。\"
窗户大开着,带点冷意的风惊醒了林舒寒的回忆。
楼下,林家的花园里,庆功宴的宾客早已散去,只剩下几个佣人在收拾残局。
林舒寒猛地将手中的酒瓶砸向墙壁。
\"砰——!\"
玻璃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炸开,酒液溅在墙上,像一滩暗沉的血。
他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板上,背靠着床沿,指节攥得发白,眼底翻涌着近乎偏执的暗芒。
\"我不甘心。\"
他低哑的嗓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酒气和压抑的怒意。
窗外,夜色深沉,月光被厚重的窗帘隔绝在外,房间里只有床头一盏昏黄的台灯亮着,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扭曲地映在墙上,像一只蛰伏的野兽。
\"呵……\"
他忽然低笑一声,眼底却一片冰冷。
十五岁那年,护城河边的风很冷,但沈若递给他戒指时,指尖的温度却让他记了那么多年。
大学重逢时,他像个耐心的猎人,一步步靠近她,让她成为自己的女朋友。
可最后,她嫁给了卓逸帆,他最恨的人。
\"凭什么?\"
林舒寒猛地站起身,踉跄了一下才站稳。
他走到窗前,一把扯开窗帘,月光瞬间倾泻而入,映出他苍白的面容和猩红的眼尾。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电话接通后,他的声音冷静得可怕,\"帮我查卓逸帆最近的行程。\"
挂断电话,林舒寒走到穿衣镜前,慢条斯理地整理着凌乱的衬衫领口。
镜中的男人面容俊美,眼神却阴鸷得让人心惊。
\"我不会把她让给别人,尤其是你,卓逸帆。\"
他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又重得像一个誓言。
\"我绝不允许。\"
窗外,乌云遮住了月亮,夜色愈发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