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不远处的胡大爷正快步向这边赶来。胡大爷之所以第一时间赶过来,是因为他老早就发现,杜欣华今天下午就跟疯了一样,手中的鞭子如雨点般拼命地抽打老水牛。
这可把胡大爷心疼坏了,这条老水牛可是有胡大爷家的份子呢。
平日里,胡大爷对老水牛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心疼得不得了。
轮到胡大爷家伺候的时候,他总会拿着刷子,细致地给老牛刷洗身体,每一个部位都不放过;还会不辞辛劳地去田野里,割来最鲜嫩的青草喂它。
在胡大爷眼中,这头大水牛就像是自家的宝贝,是一起生活的好伙伴,耕田的好帮手,就像家人一样。
如今看到杜欣华疯狂鞭打老水牛,胡大爷只感觉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心急如焚,生怕老水牛被杜欣华打坏了。
他脚步踉跄,跌跌撞撞地朝着这边狂奔而来,一边跑,嘴里还一边嘟囔着:“这个杜欣华!怎么跟神经病一样,这么虐待老伙计干什么?真是太过分了!要是把老伙计打坏了,我跟他没完!”
然而,当他再次抬头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得瞪大了双眼,剧情陡然逆转。
此时,已然不是杜欣华在鞭打老水牛,而是老水牛像是被彻底激怒了,正疯狂地反击杜欣华。
只见老水牛双眼通红,浑身的毛都因为愤怒而竖了起来,它前蹄刨地,发出沉闷的嘶吼声,一次次地朝着杜欣华撞去。
紧接着,便传来杜欣华声嘶力竭的呼救声,那声音里满是恐惧与绝望。
见此情景,胡大爷大惊,脸上的皱纹都因为震惊而拧在了一起,嘴里喊道:“哎呦!我的个老天爷!这杜欣华是彻底惹怒我的老伙计了!”说罢,胡大爷不顾脚下泥泞,跌跌撞撞地冲进稻茬田里,脚下的泥水溅起老高。
他快速弯腰,捡起田里的牛绳,双手紧紧握住,使出浑身的力气死命拉扯,嘴里同时喊道:“吁,吁,老伙计!消消火,千万别再打了!要是把人打死了!你会被卖到牛屠夫那里的,会送命的!”
或许是听到了这一声亲切的“老伙计”,也或许是感受到了胡大爷的焦急,老水牛暴躁的情绪终于缓缓地稳定下来,原本血红的眼睛也慢慢消散下去,不再那么吓人,它温顺地任由胡大爷牵着牛绳走到一边,嘴里还不时发出几声低低的哞叫,仿佛在诉说着自己的委屈与无奈∶
“这件事完全不怪自己,它这么做都是杜欣华逼的。”
此时,躺在田里的杜欣华,模样已经惨不忍睹。
他全身沾满了泥土,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衣服也被老牛顶得破破烂烂。脸色更是煞白如纸,毫无血色,紧闭着双眼,已然昏迷不醒。
附近的村民听到动静,纷纷从四面八方跑了过来,大家围在杜欣华身边,脸上满是惊讶与担忧。
胡大爷向众人简单说了一下,杜欣华被老牛顶打的原因,然后急忙蹲下身子,伸出颤抖的手指试了试杜欣华的鼻息,随后松了一口气说道:
“人还有气,大家赶紧把他送到村卫生室,问问丁医生,人还有没有救?”
虽然村民们平日里都不太喜欢杜欣华,嫌他尖酸刻薄,爱占小便宜,此时,杜新华更是因为恶意鞭打老牛在先,遭此横祸也是咎由自取,但是此刻人命关天,众人也没再和他斤斤计较。
几个年轻力壮的村民,迅速商量好轮流背着他,一路小跑着向村卫生室奔去,扬起的尘土在他们身后久久不散 。
胡大爷,又让几个村民,赶紧回村通知杜欣华的家人,并让他们准备好担架,因为很可能要把杜欣华送到镇卫生院抢救,没有担架可不行。
得到消息的杜永仁及其妻儿老小,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一个个脸上满是气恼之色,没有一个人对他心生同情,觉得他咎由自取。
杜欣有更是气得满脸通红,双手叉腰,大声说道:“这个杜欣华真是活该!上午的时候,他鬼鬼祟祟地在犁子上做了手脚,害我忙了半天都没犁好地,还差点累瘫掉,被他狠狠坑了一把。下午又跟老牛过不去,也不知道他到底想干什么!他以为谁都能由着他任意欺负吗?这下好了,遭报应了!”
“算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你大哥。”杜永仁无奈地摆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疲惫与无奈,“欣荣,欣怡,你们留在家里。其他人和我一起到大队部去,看看杜欣华现在什么样了。”
“唉!尽管杜欣华做了那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秦惠英轻轻叹了口气,眼眶微红,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他终归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听到他出了这样的事,我这心里还是非常难受的。”
章玉珠也眼眶泛红,微微点了点头,轻声说道:“走吧!不管他是死是活,我们也要去看他一眼,毕竟我和他夫妻一场。”
杜欣荣站在一旁,脸上没有表现出一点难过的神情。
对这个大哥,她心里满是厌恶,一点好感都没有。
她清楚地记得,小时候她和杜欣有姐弟俩,不知道被这个可恶的杜欣华无缘无故地打了多少顿,有好多次都差点被打死掉。
那些痛苦的回忆至今仍历历在目,简直就是她童年的噩梦,所以对这个所谓的大哥,她实在生不起一点同情心。
欣怡也是如此,一听到杜欣华的名字,她的眼神里就闪过一丝恐惧与厌恶。
这个可恶的杜欣华,就是她的梦魇。
现在听说杜欣华被老牛打得昏迷不醒,欣怡那幼小的心灵里竟充满了快感,她在心里暗暗想着,杜欣华这次,最好直接死掉,这样,从此以后,这个家就和谐了,太平了,再也不会有人欺负她和家人了。
杜欣有皱了皱眉头,他根本不愿意和杜永仁他们一起到大队部去看望杜欣华。
于是,他摆了摆手,语气坚决地说:“伯!娘!大嫂!你们三个去吧!我去地里犁田!咱们去那么多人,又有什么用呢?家里的活不能没人干呀!再说了,我对他一点好感都没有,我不想违心的去看他!”
“行吧!行吧!”杜永仁知道他们兄弟之间向来不和,他不想勉强杜欣有,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
“我们三个走吧!”
于是,秦惠英进里屋拿了一点钱,与杜永仁,章玉珠三人,领着热心的村民们一起,带上简易的担架,神色匆匆地向大队部丁医生的卫生室赶去。
一路上,众人脚步急促,谁也没有再多说话,只有偶尔的几声叹息,在空气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