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杜欣华双目紧闭,毫无血色的面庞在卫生室那略显昏暗的光线下,更衬得苍白如纸,直挺挺地躺在病床上。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像是被抽去了所有力气,每一丝微弱的气息都透着挣扎。
丁医生在向围聚一旁、神色各异的村民仔细询问完杜欣华受伤的缘由后,眉头紧锁,迅速着手为杜欣华检查伤势。
他轻轻揭开杜欣华身上的衣物,眼前的景象让他惊愕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杜欣华身上遍布淤青,青一块紫一块,大片的淤痕触目惊心,像是被恶狠狠鞭笞过的痕迹。
而当检查到关键部位时,丁医生的手都不禁微微颤抖。
杜欣华的命根子处遭受了难以想象的重创,一片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丁医生缓缓直起身,沉重地摇了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与焦急:“他这伤势太严重了,我实在是无能为力。
必须马上送到乡镇卫生院,得赶紧安排做手术,不然性命难保!他的两个睾丸都被老牛给打破了!要是不及时救治,随时都有丢命的危险!”
这话一出口,原本就嘈杂的围观村民们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此起彼伏,声声叹息在小小的卫生室里回荡。
“杜欣华,这也太惨了!刚结婚没几天,好日子还没开始呢,就碰上这种事!”一位壮硕的中年人,不住地摇头。
“他这能怪谁啊?要不是他自己作死,恶意去招惹大水牛,能落得这个下场吗?纯粹是自找的!”一个年轻小伙撇了撇嘴,话语里满是不屑。
“唉,可惜了他那漂亮媳妇,年纪轻轻的,就要守活寡,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哟!”一位大叔心生不忍,满脸的同情。
“要我说,这就是遭报应了!听说他之前把自己媳妇都打到流产了,肚子里可是条小生命啊!他这不是遭报应是什么?”人群中一个声音尖锐地响起,引得众人纷纷附和。
就在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议论不休的时候,杜永仁带着几个壮小伙,抬着担架匆匆赶了过来,脚步急促,打破了这混乱又压抑的氛围 。
丁医生见状,神色焦急,赶紧迎了出去,语气中满是急切与凝重:
“杜永仁,你大儿子这个伤太严重了,我这儿的条件有限,根本治不了。你赶紧安排人手把他送到乡镇卫生院去抢救,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不过你们也要有个心理准备,得做好最坏的打算!他这伤势就算治好了,以后也很可能会失去生育能力!”
这话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杜永仁与秦惠英耳边炸开,两人只觉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大儿子绝后?这对传统观念根深蒂固的他们来说,简直是难以承受的噩耗。
而章玉珠,听到这话的瞬间,只觉眼前一黑,双腿发软,一个踉跄,差点直直摔倒在地。
她还如此年轻,美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怎么能接受未来要守活寡的可能?若是杜欣华真的变成了一个丧失生育能力的废人,那她以后的日子该如何是好?心中的绝望与无助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秦惠英尽管内心被痛苦狠狠撕扯着,但还是强撑着,咬着牙,快步上前,一把稳稳扶住章玉珠,轻声安慰道:
“玉珠,别太难过!丁医生也只是说可能会失去生育能力,说不定还有转机,也有可能完全恢复呢!咱们先别慌,还是先把杜欣华送到卫生院,到那儿再看情况。”
村民们围聚过来,纷纷伸出援手。
大家迅速拿来担架,小心翼翼地将杜欣华抬上,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快速朝着乡镇卫生院奔去。
一路上,大家脚步匆匆,神色焦急,没有人有丝毫懈怠。
杜永仁拖着一瘸一拐的腿,艰难地跟在后面,满心的担忧让他忘却了自己腿上的疼痛。
等终于赶到卫生院时,所有人都累得气喘吁吁,汗水湿透了衣衫。
主刀医生匆匆赶来,一番仔细检查和详细询问后,表情变得异常严肃,高声问道:“谁是伤者家属!”
杜永仁,秦惠英,以及章玉珠赶紧上前,声音交织在一起,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是!”
主刀医生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神情凝重,缓缓开口:
“伤者的睾丸严重破损,破损程度已经超出了我们现有医疗手段能够修复的范围,无法恢复了,必须尽快摘除,不然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如果你们同意,就赶紧签个字。还有一点,我在检查中发现他的腰椎也受到了严重伤害,腰椎损伤的情况很复杂,很有可能会造成瘫痪,以后能不能站起来,现在真的很难说。”
杜永仁一听,心急如焚,不假思索地赶紧说道:
“医生,我们签字!瘫不瘫痪先别管了,当务之急是先保住他的性命!”
“对,先保住他的性命!”秦惠英眼眶瞬间红了,忍不住抬手抹了一把夺眶而出的眼泪,声音都带着一丝颤抖 ,满心满眼都是担忧。
章玉珠更是泪水决堤,泣不成声。
尽管杜欣华平日里的行事作风让很多人觉得他很混蛋,很畜牲,可善良的章玉珠看到杜欣华如今遭遇这般飞来横祸,内心还是被无尽的心痛填满,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之中。
杜永仁接过医生递来的同意书,手微微有些颤抖,快速浏览上面的内容后,咬了咬牙,用大拇指在印泥盒里沾了一下,然后按上了自己的手印。
主刀医生接过按好手印的同意书,转身快步走进手术室。
无影灯亮起,手术器械在护士的传递下,有条不紊地递到主刀医生手中,一场争分夺秒挽救生命的手术正式开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门口的三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焦急地来回踱步。
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一般。
两个小时漫长的等待过后,手术终于完成,手术室的门缓缓打开,杜欣华终于苏醒过来,并被推出了手术室,转入普通病房。
此时,杜欣华伤处麻醉还没有下去,他对自己的身体变化浑然不知,更不知道自己的两个睾丸已经被摘除,彻底沦为了一个生理上有残缺的男人 。
杜欣华开始回忆着昏迷前的经过,想到自己如今躺在病床上,罪魁祸首就是自家那头大水牛,他心中的恨意瞬间翻涌,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冲着杜永仁与秦惠英扯着嗓子喊道:
“你们一定要把咱们那头大水牛卖给牛屠夫,让他给宰了,这头牛差点把我打死,根本就不能再留着了!留着它,迟早还得是个祸害!”
杜永仁听到杜欣华说出这样的话,原本就满是气愤的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他看着躺在病床上满脸愤懑的杜欣华,压了压心中的火气,语重心长地说道:
“杜欣华!看到你伤成这样,我本不想说你什么。但是,你现在居然还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把过错全都归罪于大水牛。我可是听村民们说了,是你拼命地鞭打老牛,才彻底激怒了它,这才惹来这场祸事。咱们家的老水牛,在生产队辛辛苦苦耕地这么多年,一直都温顺老实,从来没有伤过任何人。若不是你对它实在太过分,它怎么可能会攻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