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声低语声后,一直躺着没动的席北战眼角流下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罗钰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没注意到,等她抬起头看向席北战时,他眼角的泪早就干了。
过了一个小时左右,矿上工资科的人来了,交给罗钰一百块钱,告诉她,是这几天罗钰买饭的钱,等钱花完了和矿上说,她再给罗钰送些钱过来。
罗钰没客气地接了,原本矿上职工看病就应该由矿上报销,更何况席北战是因工受伤,矿上自然全掏。
早饭罗钰是在医院食堂买的,见席北战没醒,也就没给他带份。
早上八点半,关大强和关景天到了,两人看了看席北战背后的伤,关大强眼泪下来了。
“怎么伤的这么重?”
罗钰摇了摇头,“具体怎么伤的没人知道,小魏就离他不远都没看清,但大夫说,应该是爆炸物离他近,这才炸伤的。”
关大强抹了把眼泪,“小罗,你也累一晚上了,你先回去休息,晚上再过来,我和你哥在这里守着他。”
罗钰摇了摇头,“不用,姑父您和大哥也上了一夜的班了,还是回家休息吧,我不累。
而且旁边有闲床,累了我就在床上眯一会儿。”
关景天也劝道:“弟妹,北战这样不是一天两天能好的,你可不能倒下,万一你也病了,他醒了得多着急啊!
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晚上再过来,这里有我和我爸,你放心。”
罗钰说什么都不回去,关大强和关景天没办法,只得先回去休息,说晚上再过来换她,同时给她带晚饭。
罗钰没再多劝,劝也不听,由着他们吧。
中午郝矿长和常书记又来了,看了看席北战的情况,又问了问大夫席北战的恢复情况,得知席北战暂时还醒不过来,又匆匆离开了。
晚上五点,关大强和席二姑带着关景天和关静宜到了,四人给罗钰带了晚饭,罗钰一边吃一边看席二姑给席北战擦身体。
席二姑一边擦一边骂。
“臭小子,我都这么大岁数了,等着你孝敬了,结果倒好,我一点福没享着,还得回头伺候你。
当年你可是祈愿发誓要好好孝敬我的,说好了的要给我养老,你现在躺在这里算怎么回事儿?
你不看别人,还不想着小罗?那可是你亲媳妇!你舍得她再找啊?
我可告诉你,麻药过了赶紧醒过来,别想躺在这里享受,老娘忙着呢,可没时间伺候你。
家里还有你嫂子和一个吃奶的孩子等着老娘照顾呢,要你真孝顺,就赶紧给老娘起来。”
席二姑看着席北战背后的伤抹起了眼泪,罗钰也不忍地别过了头。
席北战背后全是弹片扎进去后留下的弹孔,最少得有一百来处,密密麻麻的布满工了整个后背,没一块好地方。
原本席北战后背就有三处伤痕,其中一个伤痕贯穿整个后背,从左肩到右后腰处,而且刀伤很深,再深一点恐怕就要将席北战劈成两半了。
还有两处,一处是枪伤,靠近心脏位置,罗钰知道这个伤,席北战说过,有个叛徒趁他和敌人战斗时在他背后放了冷枪,那一枪差点要了他的命。
再一处就是后腰处的刀伤,席北战也说过,那一处刀伤是山匪留下的,是他给队友挡了刀子。
这三处伤本就狰狞恐怖,现在又多了一百多个小弹孔,就像原本就毁了容的脸上又多出一百多个麻点子,能好看才怪了。
这一百多个小弹孔当中有处最大,也最严重。
那一处和枪伤靠的极近,也处在心脏位置,好在是离心脏远的那一边,不然席北战当时就会死亡,根本来不及吃药。
再有就是席北战脑袋处的伤了,有纱布包着罗钰她们看不到伤成什么样,但肯定是最重的。
“二姑,我给你养老。”
闷闷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晰地进入每个人的耳中,几人一震,不敢置信地看向席北战。
席北战缓慢地从枕头上侧过脸,看向屋内的几人。
席二姑一看罗钰醒了,“嗷”的一声扑到了席北战的身上,连掐带锤的给了席北战一个大礼。
席北战白眼一翻差点背过气去,罗钰见状赶紧拉起席二姑。
“二姑,他身上还有伤呢,来日方常,等他好点的,我们再找他算账。”
刚刚还欣喜还是自己媳妇向着自己,这会儿被罗钰一席话打击的目瞪口呆。
“媳妇,你可是我亲媳妇啊!”
罗钰眯起眼,微笑着道:“是呀,是亲媳妇,正因为是亲媳妇,所以才找你算账的,怎么?你不愿意?”
最后四个字像是魔鬼的低语,吓的席北战冷汗直冒,连忙摇头,“我愿意。”
席北战都要哭了。
我可是伤患啊,我才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你们不说安慰我,还恐吓我,没天理啊!
罗钰冷哼一声,转身出去找大夫去了。
关大强和关景天、关静宜三人瞬间补位,将席北战给围在了中间,一脸欣喜地看着他。
“总算是醒了,可吓死我们了。”
席二姑除了第一声嚎叫外就不再拿正眼儿看席北战,一看就知道还在生气当中。
罗钰很快带着大夫进来了。
大夫检查一番,惊奇席北战的恢复力,跟罗钰道:“我以为他得明天才会醒呢,没想到今天晚上就醒了,现在看来他没什么事儿了,就是他刚醒,脑袋上的伤还在恢复当中,可能这两天他会有头晕头痛的症状,问题不大,好好休息,过几天应该就能好转。”
罗钰笑了笑,“没事儿的,炸弹都没能炸死他,不过就是有些晕和头痛,他能挺的。”
说完,罗钰还看向了席北战挑了挑眉,笑咪咪道:“是吧,老公?”
席北战咽了咽口水,埋头进枕头里,“是,我媳妇说的都对。”
大夫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可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只得又叮嘱了罗钰一遍怎么照顾患者就出去了。
罗钰将大夫送回到办公室,用办公室里的电话打给了郝矿长,告诉他,席北战醒了,可以来收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