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中。
百里胖胖喜笑颜开,发自内心的笑容扬在脸上,先搀着母亲落坐,这才拿起餐巾仔细的系在胸口。
平日里可以没有吃相,回家是不可以的。
端坐好后,他笑呵呵的去拿木母亲带来的那杯红酒。
温婉的女人嘴角微微一抽,赶忙伸出手挡在酒杯前,声音温和:“先把面吃了吧,空腹喝酒,对身体可不好。”
百里胖胖抬了抬眼眸,拿起筷子夹起一大筷子面条:“哎,我都听妈的。”
“吸溜吸溜——”
他平日里吃饭狼吞虎咽,此时这碗面条却细嚼慢咽,一根根地细嗦,咬断,彷佛在品尝一碗稀世珍馐,也像是在品尝过去十八年的岁月长河。
十八年,那是他的全部人生。
女人看他吃得香,笑了笑:“好吃吗?”
“好吃。”百里胖胖用力点了点头,轻声道:
“我记的这个味道,一直都记得。”
女人面露疑惑之色,目光专注地看着他,好奇地询问道:“涂明,家中的餐食向来由仆人负责,我什么时候为你做过面条?”
百里胖胖动作微微一僵,缓了好一会才继续动筷子,声音有些沙哑:
“妈,我八岁的时候,有一次生了一场大病,好几天都吃不进去饭,就是那个时候,你为我做了一碗面条,就是这个味。”
这碗面条实际并不好吃。
对于一个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太太来说,能把面条煮熟,再懂得倒点鲜酱油调味,已经算是她最大的努力了。
好不好吃,女人心里都有数。
所以女人有些不相信:“八岁的时候吃一碗面,你怎么可能记住?”
百里胖胖抽了抽鼻子,静静盯着面碗,‘吧嗒’一颗眼泪滴入汤中,漾起一小圈涟漪:
“妈,我不是你亲生的。”
女人一愣,猛地站了起来,往后退了两步,惊慌道:“你......你这孩子,胡说什么?”
百里胖胖缓缓地夹起面条,将一根面条仔细放入嘴中咀嚼,声音嘶哑:
“妈,您别担心,我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我就是有些话想对您说......其实,我很早就察觉到了,比你们所有人以为我知道的时间都早得多。”
“最早是在我八岁那年,那个年纪的孩子哪懂那么多弯弯绕绕,每天就知道傻吃傻喝傻睡。后来你们送我去上小学,我一下子就认识了好多小同学。”
“咱家条件好,你们平时很少管我。我就经常从家里拿些劳力士手表、金子、宝石啥的送给那些小朋友,他们都可喜欢我了。一来二去的,我和他们的爸爸妈妈也都混熟了。”
“他们经常夸我,可偶尔也会问我为什么长得和你们一点都不像。一开始我没太在意,可时间一长,我心里也挺不好受的。我就琢磨,为啥别的小朋友都像爸爸妈妈,我就一点都不像呢?”
说到这儿,百里胖胖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
“有一天晚上,我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就想着去问问你们。结果,我听到我爸问管家,他问‘那个小畜生在幼儿园过得咋样?’我虽然年纪小,但也不傻啊,谁家爸爸会叫自己孩子小畜生啊?所以,我就没敢问。那天晚上之后,我就病了,好几天不吃不喝。我、当时心里一横,就想着干脆把自己饿死算了......”
百里胖胖放下筷子,带着哭腔笑了一声:
“但现在想想,其实那时候我哪有那么大的骨气饿死自己啊,可当时我就是那么想的。结果到了第三天晚上......妈,您来了,端着这么一碗面进来了。”
“其实当时我真想说这面不怎么好吃,可一看到您笑了,我突然就觉得这面好吃极了。我就想啊,是不是亲生的又有什么关系呢?我妈给我煮面,还放了鸡蛋葱花,我管那么多干啥呀。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了。
“之后呢,随着我年龄越来越大,也越吃越胖,十三岁的时候,百里景回来了,被你们收为了义子,那摸样我都不用多看,和妈你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了,你是江南女人,身材小嘛,哪能生出我这种大狗熊一样的身材.....妈,其实我觉得我不是胖,我就是骨架大!”
女气‘噗嗤’一声轻笑,忍不住两行清泪夺眶而出。
“之后吧,我爸就开始有事没事的让我出去逛逛,每一次出行我都能遇到暗杀,身边的人死了又死,换了好几轮,我渐渐也就想明白了,哦,原来我的作用,就是用来给百里景挡枪的。”
“你是怎么猜出来的?”女人声音带着颤抖。
“妈,你们真傻,我虽然没怎么上过学,但我识字啊,你们不看小说不知道,那群小说作家脑洞可大了,宫斗、宅斗、狸猫换太子,哪个都比我爸智商高多了,我爸他一个靠收破烂白手起家的人,他能想出的这些东西根本就行不通嘛。
“把我换成百里景,他也不怕苏言和七夜把他玩死,人家俩人沧南神战都是满天乱飞,诡计之神洛基都给宰了,我爸那点智力水平还没曹渊高,搞什么太子换狸猫啊。”
百里胖胖缓缓抬起头,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淌,他伸手拿起桌上那杯红酒,颤抖着往嘴边伸去:
“妈,我渴了,我先喝一口。”
一只手挡忽然按住酒杯,女人低着头,不知何时,早已经泪流满面。
百里胖胖身子猛地一颤,他哭丧着脸,鼻涕眼泪流的满脸都是,抽泣的哭道:“妈,别这样,咱们家是啥样的,你是知道的,完不成任务,他真的会杀了你的。”
女人浑身发抖,死死按住酒杯,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流。
“苏言和我说有个叫啥是比亚的人说过:母爱胜于万爱。妈,我以前不懂,今天我在这碗面里找到了......松手吧。”
“不行!”
女人猛地挥手,一把将桌上酒杯挥飞,水晶杯伴随着红酒,炸出鲜艳的碎片。
她眼睛通红,忽然撕心裂肺地对着百里胖胖咆哮:“他们将你递给我的时候,你只有小猫那么大一只,就那么一点点,现在说不要就不要了,凭什么,凭什么啊!”
百里胖胖嚎啕大哭:“妈......”
女人猛地一擦眼泪,一把拉起百里胖胖,向外走去:“跟妈走,妈带你冲出去!”
她大步流星,拖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儿子,推开门,走过走廊,走入庭院,站在了几名身穿黑衣的禁物使面前。
“夫人,您不可以违背老爷的命令,请您回去吧。”
女人猛地握紧右拳,无名指上的戒指骤然亮起蓝色的光芒,蓝色的盔甲沿着右臂一路蔓延,转瞬间将她半边身体包裹。
她深吸一口气,喊得声嘶力竭:
“滚!谁动我儿子,老娘就杀了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