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走而来百里辛停下脚步,眼睛微微眯起。
不知怎么的,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第五预备队的行为太过诡异,如果细细揣摩,他们就像是来闹着玩的,该吃吃、该喝喝,一点都没有把百里涂明的命当回事。
可能是关系并不深厚?
既然想不通,那就不想了,花钱而已。
百里辛轻轻点了点头,身边的管家上前与林七夜说了几句话,便带着沈青竹前往百里家的禁物博物馆,挑选合适禁物去了。
虽说这禁物送得着实有些窝囊,若换作寻常礼物相赠,对方自当感念你的情义,且那礼物也会成为其受贿的一个把柄。
可如今这属于赔偿,人家拿得理直气壮、心安理得,实在叫人心中憋闷难平。
但只要他们不撕破脸皮,还是那句话,花钱而已,百里家最不缺的,就是钱。
“轰——!”
庄园别墅方向,猛地炸起一道惊天动地的火光,爆炸声如连珠炮般密集传来,噼里啪啦作响,让人心惊肉跳。
百里辛明显一愣,脸色大变,化为一道残影疾驰而去。
百里景陡然间察觉到那股熟悉的气息,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紧跟而去。
..........
“都给老娘滚!”
‘海’境的精神力将女人这件伴身禁物彻底激活,蓝色的玉制光泽不停流转,把她衬得像个从恐怖故事里爬出来的恶鬼。
这女人如同发了疯,头发乱得像杂草,拖着百里涂明没命地跑。
母亲是江南女子,格外温婉端庄,说话慢慢的,带着一点点口音,像是唱歌一样。
即便如今岁数大了一些,但仍然保养的很好,除了眼角多了细密的鱼尾纹。
这是百里胖胖第一次见母亲发疯,应该也是母亲半辈子以来,唯一的一次发疯。
不好看,像是街头与人打架的悍妇。
但在百里胖胖眼里,母亲从没有像如今这样美过。
轰!轰!轰!
每一拳狠狠挥出,蓝色压缩能量球便如炮弹般呼啸射出,落地瞬间,蓝色电浆炸开,强大的冲击力如汹涌的潮水,以排山倒海之势将一切都摧毁得七零八落。
五位禁物使一边抵挡一边后退,均有些无可奈何。
即便其中有‘克莱因’境的禁物使,也只能哭丧着脸硬扛着,连一丝还手的念头都不敢有。
夫人发疯,谁特么敢还手啊?
“叹息之墙!”
一声吟唱,紧接着四周传来一声轻叹,百里胖胖与母亲,瞬间就像被千钧巨锤猛力击中,整个人如断了线的风筝向后飞射而出,在草坪上硬生生犁出两条深深的沟壑,扬起一片尘土。
“噗。”
女人吐出一口血沫,探手示意百里胖胖她没事,抬头看去。
百里辛脸色阴沉地漂浮在半空中,不,应该说是站在半空中,他的脚下踩着一堵眼睛看不见的透明墙壁,位列超高危禁物序列,名为【叹息之墙】。
而在他身后不远处,百里景完全吓傻了,像个木头人一样呆在那里,手足无措。
“你疯了吗,你护着那个小畜生干什么?”
百里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结发妻子,那个记忆中永远温婉大方的女人。
“我疯了?明明是你疯了,你才是畜生!”
女人怒目圆睁,眼中似要喷出火来,浑身萦绕的蓝光仿若实质化的怒焰,状若疯癫。
她对着百里辛悲愤咆哮:“你竟让一个母亲亲手杀死她养育十八载的儿子,如此行径,简直猪狗不如,天理难容!”
百里辛愣了一下:“他不是你儿子。”
“他就是!!”
女人张开双臂将百里胖胖挡在身后,伸着脖子,带着哭腔:
“他就是他就是!百里辛,十八年前,你亲手把他交到了我的手里,那时候他就小猫那么大一点点,你说这个孩子是景儿的影子,是景儿的盾,养到十八岁就让他去死,让我假装做他的妈妈。
女人喘了一口气,泪流满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妈妈怎么假装啊?你告诉我妈妈怎么假装啊!!
“你尽可在唇齿间堂而皇之地吐出‘百里家族’这四个令人心生作呕的字眼,而后整日流连在外,不归家门。我能怎么办啊,他从牙牙学语,到蹒跚走路,我一直都看着呀,他学会的第一个词语就是‘妈妈’啊,他叫我‘妈妈’啊!
“他虽然长得不如景儿可爱,他虽然脑子不如景儿,可他叫我妈妈啊,我能怎么办啊,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他自从会说话后,就算每天只叫我十次妈妈,十八年他就叫了七万八千多次,我也答应了七万八千多次,你现在告诉我,我不是他妈妈,你让我怎么办。”
女人视线模糊了眼睛,哭的撕心裂肺:“我不是不爱他啊,我是不敢爱他啊,我怕你十八岁将他杀掉啊......
“百里辛,你告诉我妈妈怎么假装?!”
“妈......”百里胖胖哭花了脸,上前一步,从身后去牵母亲的手。
女子摇了摇头,将他往安全的地方推,手指霍然指向百里景:“景儿,妈问你一句,从小到大,你哪一次过生日,涂明没有送过你礼物?”
百里景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我清楚你从来不稀罕,私下里,你对涂明送的手工牌子、自制贺卡,以及他千辛万苦为你搜寻的小物件嗤之以鼻,认为它们不值钱,毫无价值。
“然而,你可曾想过,除涂明之外,还有谁会为你亲手制作礼物?你把百里辛送你的跑车当作心意,沉醉于它的拉风帅气,却将涂明用心良苦送你的心意践踏如泥。但你是否真正想过,我们家最不缺的就是那些臭钱,究竟哪一份礼物才是真心的!
“他真心把你当做弟弟看待,我不要求你把他当哥哥,但你也不能杀他啊!”
“你小时候说你长大了要加入守夜人,你说你要横刀向渊、血染天穹,哪个妈会舍得孩子去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但妈还是鼓励你,支持你,为你的想法感到骄傲。”
女人恨铁不成钢瞪着他,厉声质问:
“你的哥哥他去做了守夜人,他挡在了你的身前,而你呢?”
“现在,你的横刀是要砍在自家人身上吗?你染红天穹的血,是要用亲人的血吗?!”
百里景缓缓低着头,红着眼睛,一言不发。
不远处。
红缨早已经感性到哭成一个泪人,脑袋埋在苏言怀里,鼻涕眼泪沾了他一身。
苏言轻拍着哄着她,沉默叹息,只觉心中似被一块巨石堵住,那口气无论如何都呼不出来,憋闷得难受。
想来胖胖的心路应是已然走过,可一切却与他精心谋划的计划大相径庭。
在他与酆都大帝的筹算之中,百里胖胖是要喝下那杯毒酒,灵魂出窍而亡的。
而后酆都大帝的阎罗使会领着他踏上往生之路,在奈何桥前再将他送回,让他于生死之间领悟一次生命的真谛,从而彻底解开心结,觉醒隐藏在他体内的神墟。
然而,千般算计,终究算不透人心,尤其是‘母亲’这两个字,更是难以捉摸。
“你疯了,你真的疯了。”百里辛摇了摇头,眼神深处涌出疯狂:
“我百里辛白手起家,一生全靠我自己拼搏没有任何一个人帮过我,从那时候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无毒不丈夫,我能靠的只有我自己,我要走上权利之巅,就算这过程中发生任何事情,我都在所不惜。”
“景儿,你亲自去杀了他,你就是百里家的家主。”百里辛转身厉喝。
“爸,我妈......”百里景低着头,浑身发抖。
“一起杀了!”百里辛怒吼。
百里景沉默良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俯身到底。
沉默,代表了拒绝。
“好好好,都是一群废物,我自己来。”百里辛怒极反笑:
“禁物使,动手!”
十二位禁物使面面相觑,硬着头皮向着女人走去,心里全是:日了狗了,妈卖批。
苏言忍不住在心里哀嚎一声,上前站在了女人面前,苦着脸:
“百里大爷啊......你看能不能给我们七夜一个面子,你也没犯什么大错,我家涂山明明不做你百里家家主了,你让我们把他带走,这事就过去了行不?”
“杀!”百里辛状若疯癫。
“算来算去,你算了个屁。”林七夜忍不住直翻白眼:
“这次不能再开玩笑了......第五预备队,全体拔刀!”
百里胖胖很没出息的躲在一众人身后嚎啕大哭。
他紧闭的双眼之中,缓缓泛起奇异光芒,紧接着,一幅黑白相间的阴阳鱼图案徐徐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