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在此遇见驸马,是苏拉(安息人名)极大的荣幸。”
“不知驸马前往何处?若允许的话,在下是否可以同行?”
苏听到这,委婉回绝:“感谢您的看重。”
“我此行是陪伴夫人春游踏青,不宜与他人同行。”
“失礼了。”
安息使臣见状显得有些失望,随后说道,“能否给在下一刻钟的时间,有一些事务需要商讨。保证不会耽误您太多时间,已备下了薄礼。”
他示意路边马车上的厚重礼物,显然是价值不菲。
苏轻笑着回应:“怕是要让您失望了。”
“我在秦朝无权无职,难担重任。若是来拜访我,恐怕您找错门了。如今家中一切大事都由内人掌管,我不过是帮衬一些家务罢了。”
传译员越听越觉得尴尬,眼中透出困惑。
“什么意思?”传译结巴地问道。
苏打趣道:“你将来会明白的。小青年啊,慢慢你就懂啦。”
说完,向使臣致以歉意并示意侍卫拦住他们。李云听到争执声,频频回头看。
“郎君,他们在吵架。”
“我的言辞太古怪,他们不敢随便回复。”
“看起来安息使臣对他们不太满意。”
苏笑了笑说:“或许如你想的那般。”
李云仍是一头雾水,问:“找石头做什么呢?”
苏调侃道:“为了以防拳法失效嘛。”
“咱们快些上车,别再计较这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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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关中一带水运发达,秦穆公曾援助晋国大量粮食,渭河两岸白帆点点,显示秦船之兴盛。这次来到渭河南边打听后不久找到了一家技术精湛、声誉优良的大船厂。
“你看那是不是新的水轮架设?”远处木轮耸立,引起了相里菱的好奇与兴奋。
苏也感到惊喜,“看来人家确实下了工夫,不差钱呐。”
他们下车沿着碎石道路前进,穿过茂密树林后,眼前展现出一片宽阔的船厂。工匠们正紧张地卸载着精密齿轮。
苏看十几人合力移动一个并不太重的物品,不禁嘀咕。“也没多重呀。”
伴随着船工的努力,最终齿轮稳妥安置在垫块上,众力竭休息。监工则严苛地斥责坐在齿轮边的工人,并警告其不可损物。
“这齿轮就是铁铸的,就算敲击也不会坏。”
“我来说,踩上去看看也没什么问题。”
监工急忙阻挡:“东家知道了,我非卷铺盖不可啊,拜托手下留情。”李云在一旁忍不住笑出声,轻拉苏衣角:“由得他们做吧。”
监工以为他们是路过贵族,不敢得罪,只得请他们稍微让一让。
“我们就要干活了,烦请贵客退后几步。”
李云轻扯了一下,示意不再干扰。
他回过头大声问道:“休息好了没有?”
“该起来干活了!”
船工们一个接一个起身,好奇地偷偷打量着来者,又急忙低下头。
“一,二,起!”
十几个人合力,紧咬牙关,把沉重的齿轮缓缓抬起,艰难地行走在泥泞崎岖的河岸上。
“就不能让它滚动前进吗?”有人抱怨道,“这样岂不是白费力气?”
来者无奈地叹了口气。旁边的一位年轻人,名叫李成,开玩笑地说:“滚坏了怎么办?到时候遭殃的就是你们这些船工了。”
“那可是钢铁打造的!是铁啊!铁的!”那人加重语气说道。
“好吧,随他们吧。”
来者的思绪不自觉地飘回了前世的记忆中。
那时电脑刚开始普及,人们还叫它微机。为了保护那些昂贵的教学设备,进入微机室必须脱鞋换上特制的脚套,简单操作都充满了仪式感。
现在,面对这架用钢铁和木材制成的水车齿轮,船工们的小心翼翼也变得合理。
“幸好我又回来了。”来者喃喃自语道,“起码不再需要用脚套了。”说完,便拉着李成一同前行,去找那个负责水车项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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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船场沿着河边蜿蜒前行,地形逐渐陡峭,小路上挤满了抬着重物艰难行走的年轻工匠。在河道狭窄处,出现了一个大约半亩大小、被精细打磨平整的平台。
“选了个好地方。”
“水流湍急,落差大。”
李成这时明白了船场为何如此安静。众多工匠聚集在此忙活,现场一片热火朝天。
远处呼喊声阵阵传来,即便距离很远也能感受到现场的紧张气氛。
李成接着道:“章先生常年出入内务府,眼界极高。”
“要知道,在民间再普通的企业,放在外面也是不得了的产业。”
船工解释说:“比如上次清理荒废场地时,光是废用的房屋就有上百间,土地超过五千亩。”
“民商用不起这般奢华的大手笔。”李成轻轻摇了摇头,“那边那个就是船厂老板吧?走,咱们找他去。”
众人将齿轮稳稳放置在平台上,解开绑在其上的草绳。两位匠人提着油漆和油料,忙得满头大汗。而站在一旁发号施令的是个满脸胡须,身材魁梧的中年人。
这位老板穿着略显高档,腰间挂着宽皮带。木匠、漆匠、织竹工和其他工人各尽其责,搭建水车看起来理所当然,但他依然小心指挥。
“小毛,给我端杯茶过来。”
“别这么粗鲁!弄断一根材料,你们这两年就不要想拿工钱了!”
老板刚喘口气,突然愣住了——不远处,来者与李成正在未完成的水车周围议论。他赶紧吩咐手下递茶后,径直走过去。
“贵客临门,章某失礼了。”
“公子是来看船吗?”对方态度极热。
来者点了点头:“我姓沈,只是想看看这里的情况。”
“若是论及造船,整个渭水上下数十家船厂,无人能与我们相比。”
李成微笑点头:“沈公子。”
“您不会是章将军的族人吧?”
老板连忙摇头:“不敢当。若真能攀上关系,我也用不着操持船业。”
李成立刻注意到他的皮带有明显不同:精致的装饰彰显出他的地位。“您应该很有见识,不如算给我们听听,这两台水车值多少钱?”
“水车上最值钱的是齿轮,然后是主轴。冶铁司造的齿 约要一千贯,榆木主轴约莫三百贯,其他杂费三百贯左右,总共五千贯足够。”
老板闻言瞪大了眼睛,随即竖起大拇指:“果然见多识广。佩服,尊夫人让章某刮目相看。”
李成带着一丝骄傲说道:“除了两座水车,别的也就那么回事。不过那边的船台,大多空置,难道最近没什么生意么?”
老板一听立刻辩解道:“绝非虚名,随我来看看具体状况如何。”说完引路前行,三人并排走向船场内部,探讨起更多问题来。
“去年在渭城附近,水力便利之处一下子增设了近百座水车。今年开春以来,新建的基台数量已超过去年整年。”
“照这个势头,到了年底,恐怕能突破上千架也说不定。”
“看着相似的东西,实际上却相差甚远。”
张枫转过身来,脸上满是自豪:“先生,刚才尊夫人算出了一座水车需要两千五百贯钱。”
“然而有人用一千贯,甚至八百贯就能建好一座水车。”
陈阳沉声回答:“这肯定是用了廉价劣质的材料。”
张枫接着说:“肯定不会使用内务府生产的齿轮,因为那里的产品不议价。”
张枫笑着说:“先生见多识广,一猜就中。”
“我购买一套高品质的齿轮需花费一千四百五十贯,”他解释道,“而市场上有便宜货只要六七百贯,能省下一半以上的成本。”
李峰禁不住笑了起来:“原来现在就有了山寨货?”
张枫领会其意后点头:“这些廉价品确实是私密作坊在深山里秘密生产,若被官府发现将严惩不贷。”
但他又补充说,“不过经营者背景深厚,早把关系打通了。” 李峰心中暗想自己也曾依靠类似的渠道发家。
他也靠着某个渠道开设了一间铜铁铺子,从而成为了当地有名的人物。
张枫讽刺地说道:“天下最好的水车非内务府莫属,最大的水车昼夜不停地运转,但它们会坏吗?”
“我常沿河行走,从未见他们家的水车有过故障。”
张枫心里暗暗想:你是没见过而已。其实所有机械设备都会有磨损和问题,但由于维护良好,故障概率极低且修理速度快,给人留下的印象非常可靠。
“偷工减料组装起来的水车情况完全不同。”
张枫不屑地摇摇头,“我听说,有一架劣质的水车只用了三天,齿轮便碎成两半再也无法运转了。”
张枫强调家族世代留下教训——水上行船关乎生命安全,任何部分都不可马虎处理。“建造水车同样重要,我们花费的每一分钱都有实际用途。”说着,他们从岸边小道回到了船场。
“先生,请您看。” 张枫从一间存放工具的小棚下面拿出一把长锯,并问道,“您能估测它的价值是多少?”
还没等走近查看时,李峰已经看出这就是内务府常用的样式;改进自他自家的铜铁工坊,略做了些创新调整。
“一贯钱吧。”李峰随口回答。
张枫答道:“这可是内务府真品啊,大木匠锯要价五贯呢!” 李峰凑近一些,看到精细整齐锋利的锯齿赞叹道:“这是秦墨传承的秘密技法所制!”
李峰夫妇二人不禁轻笑;觉得对方太过于夸张,仅仅凭借工具优势并不足以成为行业领先。
张枫显然对这种态度十分不满,转身拿出了更多的不同尺寸锯子给他们欣赏,并继续说道:“这些也是从内务府来的正牌货品,并刻印上制作工匠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