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看了看我说道:“噢,你就是马克吧,我们也没见到高大哥,他们是不是还没走呢。”
红发说道:“刚才不是说在院子里等车嘛,也没看见什么车啊,难道是坐大巴车吗?”说着她指了指院子里停放的四五辆大巴车。
我看了看说道:“不能吧,这车哪能走山路啊,进个村都费劲。这样吧,我去院子里找找高大哥,问问看是什么……哦,来了。”
这时我看见高大哥和我们大巴车的司机一起走了过来,身后还跟着三个男的。高大哥见到我们招呼道:“你们这么早就准备好啦,那行,稍等啊,我们先搬东西。”说着大巴车司机就打开了车辆的行李箱。
我见状忙凑过去说道:“我也帮着你们搬吧,反正闲着也没事。”
高大哥说道:“行,那就麻烦你了。不过稍等,我先打个电话问问,看接咱们的车到没到。得,那孙师傅,你就先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们搬完东西就把行李箱的门关上,不会少东西的。”
高大哥身后的一个同伴说道:“到时候行李箱就空了,也没什么东西可丢了。”
孙师傅点头说道:“那行,那我就回屋补个回笼觉了,你们自己弄吧。”说着他就转身回屋了。
正在此时,我听见身后传来了拖拉机的轰鸣声,一辆五征牌三轮农用车驶进了院子。车一熄火,精瘦的司机就跳下驾驶座问道:“哪位是高老板啊?有姓高的老板……”
高大哥连忙开口说道:“我就是。你是赵师傅吧,是钱老板让你来接我们的,对吧?”
司机赵师傅答道:“对,老钱让我来的。咱们收拾收拾就出发吧,他们去那边的进山口等你们了。”
高大哥对他说道:“别急,我们先搬东西。小何,你去喊大姨他们,然后去屋里把咱们上山背的包也都拿过来。”
“好的。”高大哥身后一个年轻的男人答应着向里院跑去。我则跟着高大哥去大巴车行李箱搬东西,这时我才发现在行李箱最里侧还堆放着七八个大包,这些应该就是高大哥他们的行李了。都是七十升或七十五升的登山包,塞得满满当当的。我上手一拎都不轻,似乎每个都不下二十到二十五公斤。
我边和他们搬着大包边开口问道:“高大哥,你们四个人怎么弄这么多包啊,是不是太多了,用得上这么多东西吗?”
还没等高大哥开口回答呢,和我们一起搬东西的另一个男的就说道:“原本比这还多呢,高大哥原本想把我们公司所有人的东西都一起运上山去。谁承想有人不领情啊,非得自己雇背夫,这才只有……”
高大哥不耐烦地对他说道:“怎么就你话多啊,快搬!没让你自己背自己的东西就不错了。”转头又对我说道,“这里不光有扎营的装备,主要还有吃的和喝的。水沉,怕山上的水不干净,就多装了一些水。”
我想了想点头说道:“这倒是,出来爬山扎营最主要就是发愁水不够,不敢乱喝水啊。”
帮着我们抬最后一个大包的赵师傅这时插口说道:“其实用不着,你们扎营的那个地方旁边就有一条小溪,水很干净的,他们上山的好多人都直接喝那条小溪的水。不敢说是山泉水吧,但也绝对没问题,肯定安全。这么些年了,就没听说那水有什么问题。你们要是嫌不卫生就烧开了再喝,就省得带这么沉的水上山了。”
高大哥对赵师傅说道:“知道那里有条河,但我们扎营的地方海拔都超过两千米了,水到不了一百度就开了,还是自己带着瓶装水放心一些。”
赵师傅点了点头说道:“噢,你是担心这个啊,那你去他们科考队留下的两间简易房那里,看房子的杜大叔常年预备着瓶装水在那里卖呢。就是比山下卖的贵一些,一般一两块钱的水他那里卖七八块。但是东西没问题,就是水少,都是饮料,基本上不卖矿泉水,都是可乐什么的。临时缺水口渴的话买一点挺划算的,就省得你们自己背着上山了。”
我闻言忍不住说道:“山上有卖饮料的吗?那我还背那么多的水干什么啊,直接山上买水补给多好啊。”
高大哥这时点上了一支烟,给我和赵师傅也各递了一支笑着说道:“不行啊,马老弟,那卖水的地方不顺路,上山的时候咱们还是要自己背着饮用水上去的,只有下山的时候经过他那里可以买点水。最多也只能让你少背两瓶而已。更何况一般人下山的时候并不怎么费水,上山和做饭的时候用水才多呢,但是又不经过他那里。”
我们正抽着烟说着话,看见小何背着一个大包手里还拎着两个包走了回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女生。小何开口冲我们叫道:“周经理,你的包还在屋里呢,自己拿一下吧。”说着他就把那三个包依次放上了农用车。
我们身边一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不满地说道:“嘿,就少拿了我的包,你什么意思啊?瞧不起我……”
高大哥对周经理说道:“快去吧,你有抱怨他的时间包都拿回来了。给你三分钟,然后就开车。上车吧,咱们大家都上车吧。”说着他就招呼我们其他人上车准备出发。周经理见状只好飞快地向屋子的方向跑去。
这辆三轮农用车在里侧堆放了十几个背包之后,再挤上我们十个人也就显得空间不太富余了。不过好在这种车在设计之初就为超重超载考虑过,所以靠在车栏杆上的我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车载着我们冲出了村子,在坑洼不平的大地上颠簸行进着。司机赵师傅似乎打算抄近道,放着远处平整的水泥路不走,非要在田梗纵横的农田间穿越。这一带的小麦应该刚收完,地里还随处可见农忙后的杂物。
我大声地问司机道:“赵师傅,这边小麦收完了是不是还要种玉米啊?你这么开车就不怕压坏玉米苗吗?”
赵师傅边开车边说道:“没事,我们这边一般不种玉米,到了月底他们才会开始种白菜,现在地里没东西,放心吧,没事。”
“我有事!”清秋一手扶着车栏杆一手捂着嘴叫道:“停车,师傅,停车!”
司机赵师傅似乎充耳未闻,继续开着他的车。十几秒后清秋迅速地从坐姿变成了半蹲的姿势,张口向车外呕吐了起来。
这一来搞得坐在一堆行李包后边的高大哥大声地招呼司机道:“赵师傅,你慢点开,有人晕车,吐啦!”
赵师傅听到有人吐了果然把车速降了下来说道:“咱们之所以走这边的近道是为了节约时间,从这边直接穿过去只要二十来分钟,要是沿着水泥路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走过去少说要跑四五十分钟呢,我这也是怕你们着急啊。按理说你们这些经常出门的人不应该晕车啊,这也没有多颠啊。”
红发这时一边拍打着清秋的背部一边大声地对赵师傅喊道:“你这车开得太野啦,我们平时也不晕车,谁承想一起步就让你给整吐了一个。你还是慢点开吧,我们不着急这二三十分钟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在开碰碰车呢,我们都是刚吃完早饭出来的,经不起你这么折腾。”
高大哥也开口说道:“赵师傅,慢点吧,我们不着急的,别把大家搞得太狼狈了,我们今天走前山,时间有富余。”说着他又点上了一支烟递给了赵师傅,并给车上的我和其他几个人让了一圈。
我记得上次在清晨五点多的田间地头迎接日出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们在缓慢却依旧颠簸的车上沐浴着夏日的微风,我借着从东南方升起的太阳的光线第一次仔细地打量起这几个同车的伙伴。
清秋和红发看起来是一起出行的朋友,都是二十多岁的年纪,人长得还算过得去,就是个子都稍矮了一些,跟不上当今的审美主流。高大哥的三位男同事年龄偏大的有两位,一个鼻子有些歪的人四十岁出头,很沉默,迄今为止我好像还没听见他讲过话。另一位五十岁左右的人一直低着头在摆弄着手机,天晓得周六早上五点钟的他能有多少工作需要安排。他给我印象最深的是高低肩,斜得很厉害,我真的认为他需要去医院看看,这不是脊柱有问题就是腰椎有问题。高大哥嘴中的小何是一位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长得眉清目秀,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总是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他们的一位女同事。这位女同事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留着披肩长发,二十来岁的年纪正是好年华,只是两腮微微有些凹陷。而另一位与她年龄相仿的女生却总是把注意力放到了她们中间的那位三十来岁的女人身上。这个女人才是真正吸引我注意力的人。一头乌黑的秀发扎成马尾辫梳在脑后,眉宇之间似乎总有一抹淡淡的忧愁时隐时现,尤其是她脸上的那两颗痦子,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对了,我想起来了,这张脸我应该见过,在我前些年看过的一本书上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