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清明的水汽濡湿了翠绿的田野时,君子酒开始修剪攀在篱笆上疯长的金银花。步入春季后,去年移栽的金银花长势相当旺盛,已经几乎要漫进菜地。
她一边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向菜地伸展的枝条剪掉,一边考虑等今年花开的时候,可以再摘一些金银花晒干了泡茶喝。
石墙前的花坛里,绣球花植株也尽力汲取着春天的阳光雨露,簇新的叶子一片片从茎秆上冒出来,看它那茁壮的身姿,想必夏天能开出缤纷多彩的花朵。
丝丝舒服的暖风从窗棂格子间穿出,将屋后的树木摇的沙沙作响。去年冬天,在寒潮来临之前,君子酒就提前修剪了树木的枝叶,又用草绳包裹住它们的主杆,铲起厚土覆盖根部。
担心这些措施不够,她还买了草帘给最怕冷的几棵树搭成简易的保温棚阻挡风雪,再加上隔三差五的熏烟防寒, 总算几乎都把夏天种下的树都养活越冬。
之所以说是几乎,是因为那棵莲雾树还是没扛过低温,不幸地受到冻害。
真是一点都不意外,毕竟莲雾树本就没那么耐寒,买树的时候她看新手村的天气如此温和,可没想到冬天会下这么大雪。她悲痛地把树砍作木柴,用来烤鸡吃。
早上起来,君子酒在附近采回了鲜嫩的艾草,如去年一般开始做起应节的点心。她顺势查看了更新后刚开放的活动。
今年的清明节游戏活动换汤不换药,依旧是精彩纷呈的任务剧情,以及奖励颇丰的各种活动,令人心动不已。不过在投身参与活动蹭点奖励之前,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君子酒揭开了蒸锅的盖子,一阵清新的艾草香气喷薄而出,一个个被染得青碧的团子在其中列布整齐,翠绿鲜亮。
很好,这锅青团蒸得不错。她满意地点头,用筷子扎进一枚青团,扯开一个口子,内里绵软的红豆馅缓慢地淌下来,留下了甜香的痕迹。
君子酒记得秦风霆说自己是南边的人,这回送青团正合适。去武林盟之前,她顺路捎上了在神药谷等待已久的辞青岁。
现在她进出武林盟甚至不用靠那封旧信了,上回守门人说盟主给她批了特例。但是考虑到这次要带上辞青岁,君子酒还是特地拜托守卫通报了一声有万蛊教的特使来访。
两人见到秦风霆的时候,她正抱臂站在一棵流苏树下出神。流苏树又名四月雪,此时正值这棵树的花期,虬枝峥嵘,花冠繁茂,层层绿叶上覆霜盖雪,近观时才能看清簇簇白花秀丽,兼之馨香四溢。
这场景让君子酒不由得回忆起在剑花坞的那次初见,剑圣看起来也是这么气宇轩昂,超凡脱俗……然后她就被痛揍了一顿,唉,往事不可追忆。
她走近树下和秦风霆寒暄,顺便介绍了辞青岁。
“这位就是我在信中跟您提过的从苗疆来的万蛊教教众,他们教主有信要给您,正好他先前是中原人,出身上比较方便,就遣他出来跑腿。”君子酒还简短地概括了一下他们相遇的经过。
辞青岁表现得非常乖顺。之前他跟在君子酒身后,她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相当安静,走上前时也是对着剑圣先行礼再取信,双手递交,十分礼貌。
秦风霆接了信,手中拆开的同时也问道:“为何指明是给我的?听闻你们万蛊教内部有变动,新教主上位欲谋求和中原关系有所变化的话,不是应该写给小祝吗?”
之前君子酒把江湖常识的论坛攻略帖链接发给辞青岁,再加上偶尔闲聊时提及的八卦,辞青岁也知道她口中的“小祝”指的就是现任的武林盟主。
“这我不太清楚。”辞青岁老老实实地回答,“我只是听从教主的命令行事,至于其他的,教主自有考量。”
秦风霆微微点头,不动神色,她拆了信只是略扫几眼,便收了起来,对辞青岁道:“多谢你千里迢迢来送信了。”
辞青岁摇头:“本就是我们教主的任务,怎么当得起阁下一个‘谢’字?我近期留在神药谷替一些受前同门所害的病人解蛊清毒,大概会待上一两个月再走,阁下若是准备写回信,可以转交到神药谷让我带回去。”
“好。”秦风霆也没说自己到底要不要回信给万蛊教的教主,只是转头看向了君子酒,“你,拔剑,让我看看这阵子有没有懈怠。”
君子酒顿时汗流浃背。虽然也不是说武功突破之后完全没有练习吧,但是这阵子现实里的工作忙,上线的时间就少了些,接着开春又忙农活,确实留给精进武功的时间有那么一点点少……
她打着哈哈把食盒提了提:“我给您带了青团呢,要不先品尝一下……”
看见秦风霆的眼神十分冷厉,君子酒住了嘴,把食盒往旁边的辞青岁怀里一塞,对他说:“你到旁边等会儿吧,我们应该很快就结束了。”
“很快就切磋完了?”辞青岁问。
“不,是我很快就会被收拾完了。”君子酒很有自知之明地回答。她运起轻功,脚尖一点向后疾退,开始拉开距离,从剑鞘中抽出了剑,对着秦风霆严阵以待。
当天,练武场上需要修缮的地方又多了几处。
但是这场痛揍换来了丰厚的武学经验,还是相当值得的。君子酒唯唯诺诺地听着秦风霆的谆谆教诲——其实只是两三句简短的点评,然后留下食盒就痛快地带着辞青岁溜之大吉。
“你的任务做完了吗?”她顺便关怀了一下辞青岁。
“做完了,就差回报教主这一步。不过还有之前在神药谷见到那些病人时触发的新任务,反正只要她们身上的蛊毒都清除完就算完成了,我准备在中原再待会儿,好拿奖励。”辞青岁不假思索地说,“时限还长,我才不着急回去呢。”
“确实。”君子酒感慨道,“能提前完成的工作为什么要这么快给领导汇报?当然是多摸会儿鱼啊!”
“对了,姐,问你个比较冒昧的事儿。”辞青岁自从见过剑圣之后,这往回走的一路上表现得就没先前那么活泼了,似乎有什么心事,“剑圣她家……是只剩下她一个人了吗?”
“嗯?这种事情你找个说书的听两节就知道了呀,剑圣的家人都被魔教残害了,所以才被初代的武林盟主收养的。”君子酒甚至都不用思考,就说出了这段印象颇深的历史。
她走在前面的脚步顿了顿,等辞青岁刚好走到和她并行的地方便拍拍他的肩:“不过现在正值清明,你还真别特意去找人打听细节了,免得打探到什么招致祸端的东西……”
“知道,知道,我就问一嘴。”辞青岁满口应是。不过,等他再落后几步,扭头回望时,便只能看见远处那如雪云翻飞的流苏树的树冠。
“奇怪,只是我的错觉吗?”他喃喃自语,“我怎么觉得他们长得都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