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宁眸光闪烁的看着刘曜,从方才的话中,张宁听出了自信以及真诚。
并且,刘曜居然认可了太平教建立之初的理念。
大同世界。
不错,她的父亲在建立太平教之时,并非想要代汉自立,成为一国之皇。
张角想的很简单,便是让他遭遇的不公不在百姓们身上重演,让百姓们能够丰衣足食,吃饱穿暖,不受世家压迫,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世界。
然而,最终却夭折了。
想起自己父亲病入膏肓之前,眼中浮现的一抹遗憾,张宁心中颤抖。
如今,黄巾失败,成为人人喊打的存在,可正在这个时候,她的杀父仇人,终结黄巾,出力最大的敌人刘曜,却说出了她父亲的初心,并且得到认可,这在张宁心中升起一丝不可言喻的感觉。
“大同世界真的无法建立吗?”
张宁眼中的仇恨消散大半,似在问自己,又似在询问刘曜。
刘曜听到张宁的话,脸上浮现一抹讥讽之色。
当然,这讥讽不是在嘲笑张宁,而是对这个世界的嘲笑。
大同世界,人人平等,这纵然是在一千多年的后世都无法办到的。
有人的地方便有等级之分。
底层百姓只能成为被压榨的对象。
当然,相比于古代,后世一些完善的法律,政策,使得百姓们被压迫的没有古代严重。
可真正的人人平等,还是无法实现。
遑论在这个世家横行,皇朝制度的封建社会?
世家掌控书籍的出口,使得九成九点九九的百姓无法读书识字,靠着自己的天赋而改变出身。
泥腿子的孩子,依旧是泥腿子,除了当兵,积攒功勋,最终功成名就外,有几人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自己的出身?
而当兵,征战沙场,又有几人可以在兵荒马乱中,累积功勋,封侯拜将?
事实上,多数百姓当兵只是为了有一口饱饭,获得一些军饷贴补家用而已。
所以,大同世界,在这个世界根本无法实行。
黄巾之败有多种因素,可最重要的便是黄巾的理念跟世家不符,跟这个时代的不符,犹如墨家一般。
墨家讲究兼爱非攻,在战国时期,墨家的理念得到百姓的支持,因为那时各国乱战,百姓苦其久矣。
可随着秦国的建立,墨家便被时代所淘汰,墨家的兼爱非攻于皇权不利,纵然依靠农家以及墨家建立起来的大汉,在最后也摒弃了墨家,这便是根本原因。
加上黄巾内部制度涣散,招揽的渠帅大将鱼龙混杂,多为山贼盗匪,横行乡里的恶霸之辈,如此没有一个严苛的制度去管理,纵然没有他刘曜,黄巾别说建立一个大同世界了,连在世间立足的资格都没有。
“行了,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大同世界本王虽认同,可其理念太过不切实际,本王能做的,便是尽己所能,给治下百姓丰衣足食的生活,自古以来,得民心者得天下,你黄巾失去民心,而本王顺应民意,你黄巾焉能不败?”
“只望你能遵守赌约,否则便休怪本王辣手无情了,恶来,看住她,只要她不离开并州境内,做什么,你不用去理会!”
刘曜意兴阑珊的摆了摆手,对着典韦吩咐一句后,转身准备带着众人离去。
经过张宁这么一闹,他之前的计划完全泡汤,此次大战必然被隐藏在并州的王越知晓,接下来,他还要应对刘宏的旨意。
好在,此前有他预言蝗灾之事,加上如今乃是冬季,想必以这个借口,可以拖延个一年半载!
待明年,刘宏的生命应该走到尽头了!
“且慢,敢问晋阳王如何处置我那些弟兄们?”
看着刘曜准备离去,张宁猛然回过神来,焦急的询问道。
刘曜脚步一顿,头也没回的淡淡道:“本王不会杀他们,他们都是我大汉子民,因朝廷无能,官员贪腐,这才行差踏错,然,他们终归是参与到谋反之中,死罪可免,活罪难饶,之后本王会将他们分散安排在并州各地!”
“以三年为限,这三年,他们用自己的劳力为并州建设出一份力,一日两餐本王会给他们保证,三年后,他们恢复自由之身,若留在并州,本王会给他们房屋田地,让他们在并州得以生存下去!”
“至于你麾下众将,愿意投靠本王的,本王欣然接纳,不愿意的,本王也不会为难,不过从此之后,他们想要获得自由便是不可能之事了!”
“可话虽如此,若他们在此期间,胆敢作乱,扰乱我并州安定,数罪并罚,立斩不赦!”
说完,刘曜摆了摆手,示意众将将这些黄巾俘虏全部押解回晋阳,交给房玄龄等人处理。
张宁看着刘曜离去的背影,眼中浮现一抹复杂之色。
“我倒要看看,你这并州是否真如你所言,百姓人人生活富足,对你尊敬!”
张宁心下思索一阵后,对着周仓等将道:“元福,在我归来之前,你等好生配合晋阳王麾下,不得造次!”
“诺!”
之前的对话,周仓等人也听到了,此刻满脸复杂之色,应了一声后,被霍去病等将押解,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朝着太原郡走去。
至于刘曜,没有跟随大军一起回返太原,而是继续自己的游历,从上党郡改道,继续游览并州其余郡县。
在刘曜这边解决张宁这伙黄巾之时,幽州,渔阳郡,此刻,渔阳郡郡守府。
刘备看着手中废史立牧的情报,眼中尽是愤怒之色:“陛下糊涂啊,此举实乃乱我大汉之计,陛下怎能下此圣旨?”
大汉国祚本就危在旦夕,现在刘宏下达废史立牧的圣旨,简直就是压死大汉的最后一根稻草。
大汉将正式开始诸侯共治天下的初期。
一旦刘宏死去,大汉定然烽烟四起。
“主公还需早做决断,刘使君成为幽州牧,于我等而言,极为不利,难道主公安心久居人下?”
李泌眸光闪烁,思虑一阵后,旧事重提。
刘虞在幽州经营多年,在幽州的名声极好。
如今成为幽州牧后,刘虞成为幽州最高行政长官,刘备在其手下,处处受到掣肘。
可杀了刘虞,不现实。
不说能不能击杀,纵然击杀,也会引得幽州百姓民怨沸腾,不利于刘备掌控幽州。
至于说借刀杀人,也没有这个必要。
有刘曜这个卧榻之虎在侧,幽州迟早沦为刘曜的地盘。
所以,与其如此,不如早做决断,离开幽州,另寻他地作为刘备的根据地。
听到李泌的劝诫,刘备眉头紧锁,面色变幻不定。
良久之后,刘备环顾一圈,看着李泌询问道:“可离开幽州,某又去何处?又如何去?”
“荆州之地,荆州刺史王睿,此次废史立牧,其没有得到任何好处,定然心生怨怼,只要主公抓住王睿的把柄,同时内连蔡蒯两家,荆州唾手可得!”
李泌早有思量,他身为刘备的谋士,在发现大汉衰亡已成定局之时,便苦心为刘备思量。
原本废史立牧之前,他最理想的便是汉中这块西汉龙兴之地,只要取得汉中,向南可取益州,向西可取关中,向北可取荆州,进而图谋扬州和南阳。
只是可惜,益州被刘焉占据,如此李泌只能退而求其次,选择荆州这块四战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