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便粗略地说了自己的身世。他语气平淡,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只有在提到他母亲遗物时稍作停顿,语气哽咽。
许静婉起身,过去轻轻抱住他。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下一下抚着他的后背。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相拥着……
外面太阳已经升的很高,院子里偶尔响起下人忙碌的脚步声。
许久后,许静婉问:“祖父知道你的身世吗?”
今早他们没去给老将军请安。
“知道。”
“还有谁知?”
“宫里不知都有谁。这边除了岳父,还有萧大人、林世子。我想,他们的父亲应该也能猜个大概。”
许静婉想了想,点头:“我一直觉得陛下对你不一样。这回终于明白了。”
沈湛沉默一瞬,才道:“其实,我心里一直无法原谅他。爱本没有错,错在他没有护住自己爱的人。在我看来,那些所谓的身不由己都是借口。若是真爱一个人,一切都可舍弃,哪怕是生命。”
他扳着许静婉是双肩道:“婉婉,我不想要那个位置,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就我们两个,再生几个孩子,像寻常夫妻那样过活。”
“好。”许静婉脸上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等大仇得报,我们就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养一条狗,几只鸡。再种上一片绿油油的菜田。夏天我们坐在葡萄架下聊天……”
沈湛接着道:“冬天我们陪着孩子一起堆雪人。”想一想又笑道:“不行,岳母不让你沾雪。你在一旁看着,我们来堆。”
许静婉笑了:“那画面真美好。”
沈湛也笑了:“嗯。我们一定能实现。”
下午,卯子来请将军,沈湛刚去了京郊大营。
“若无急事,等将军归来我与他说。”许静婉道。
“师傅说了,不急。等将军回来告诉他便可。”卯子道。
看着气色好了许多的卯子,许静婉道:“卯子,你师傅对厨娘可满意?饭菜可还合口?”
“满意。厨娘还会做师傅的家乡菜呢。师傅说,将来他离开了,什么都不要,只讨要这个厨娘。”
许静婉点头笑道:“好。他带去便是。”
她是先问清了林师叔的家乡是哪里,才挑选的这个厨娘,自然会做他的家乡菜。
晚间沈湛刚进门,就听许静婉说了师叔找他的事。他衣服都没换便急忙去了师叔的院子。
“师叔,您找我?”沈湛带着一身暑气进了屋里。
“不急,不急。你这衣服都没换就来了?先洗把脸凉快凉快。”林泉放下手中的东西,起身道。
卯子端来了水,拧了帕子递过去。沈湛接过来只擦了脖子和手,并未揭开面具擦脸。
林泉已经从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了一个小匣子。他双目灼灼的看着沈湛:“打开看看,是不是这样的?”
沈湛打开来看,里面是一副完好的机关锁。样子和先前他拿来那个很相似,就是稍小一些。
“师叔,你弄出来了!”沈湛惊喜道。他盯着看却不敢碰,担心触动了哪里再毁了它。
林泉看出他的小心,道:“现在还没装火药,动了也炸不了。”
“师叔,您是说,它里面是放了火药才炸的?”
“是啊。应该是很纯的火药,否则威力不能这么大。你看这里。”
林泉指了指锁下方的位置:“火药应该放在墙里这个位置。如果不能正常打开机关,必定会触动这里。磁针撞击火药便会引起爆炸,里面的那些秘密自然就会被烧掉。”
沈湛举起机关锁又从下方看了看,赞道:“的确精妙。也不知是何人研究的。却还是让师叔破解了。”
林泉轻咳了两声。心道,看这装置十有八九是他那个大徒的杰作。可是既然涉及到了间谍案,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来啊。以后找时亲自问问他那个不孝徒弟了。
指了指桌子,他示意沈湛将锁放下来:“现在我来教你怎么开锁。”
“好。劳烦师叔。”沈湛放下机关锁,顺势坐下来。
二皇子府。
孙绮罗正哭着梨花带雨,向梁瑾告状。
顾侧妃仗着贵妃婆婆是自己的亲姑姑,日常没少给孙绮罗下绊子。虽然姑姑也多次劝她顾全大局,但是她醋劲一上来,就全都抛之脑后。
如此几次下来,也没受到什么处罚,她更加有恃无恐。
她用自己那不大好使的脑子想了想。
结果是:兵部尚书又如何,他还能因为皇子爷后院的事舍了爷?舍了这泼天的富贵?放眼皇宫,还有谁能与爷比肩而居?
更何况,母亲也说了。不要在意她们。不要说孙侧妃,就是皇子妃也不过是表哥夺位的棋子。等大事一成,她们统统都得给自己让位。
想明白了的顾侧妃,今日又自信满满地盛装去了孙绮罗的院子。
丫环奉茶时,她借口茶水烫嘴,摔了孙侧妃陪嫁的汝窑缠枝茶盏,还让人打了丫鬟。就连孙侧妃院子里拉架的丫鬟,也跟着挨了几下。
“爷。妾身已经忍她多次了。她却变本加,越发的肆无忌惮。我也找过皇子妃,皇子妃说都是小事,只轻飘飘训斥几句,也不管用。妾身才斗胆来找爷做主。”
梁瑾揉着额头。他现在真的很厌烦顾雨桐,自她入府,后院就没消停过。他也训斥过两次。她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能把她怎样,一面应着一面照样我行我素。
梁瑾叹口气道:“绮罗,我知她跋扈。你也知道,这些琐事也没法重罚了她,说一说又不管用。你以后多防着她就是。”
孙绮罗心中冷笑。虽说这个结果她已经想到,但还是不免一阵失望。
看当下情况,即便将来爷继承大统,孙家也只能被压得死死的。要想站稳脚跟,唯有她早日诞下皇子。
孙绮罗收起眼中的不甘,体贴道:“妾身也知您有难处。可是,妾身实在受不住她的骚扰。要么,明日妾身先回去住一阵子,避一避。等她消停了再回来。”
梁瑾眼中闪过不悦。她这个时候、这个样子回家,孙尚书会怎样想?绝不可以。
“绮罗想家了?过两日爷陪你一起回去,可好?”梁瑾掏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拭泪,语气温柔道:“莫要孩子气了。眼睛都肿了,好好敷敷。今晚爷来陪你。”
此时,顾侧妃正在皇子妃的院子里吃茶。皇子妃不冷不热的和她话着家常。
“姐姐,我就是看不惯她一副柔柔弱弱的狐媚子样,难登大雅之堂。”
皇子妃心中冷笑。人家怎么也比你强,至少在人前是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你呢,没有脑子,还事事都想出头。简直就是一个跳梁小丑。
嘴里却道:“孙妹妹性子是软了些,慢慢学着会好的。”
这时,一个身穿月白褙子的小丫鬟进来禀告:“问皇子妃安。奴才听孙侧妃的丫鬟说,侧妃哭着要明日回娘家呢。”
“呵。多大点的事啊。这是要回娘家告状吗?说的就跟谁怕了一样。”顾雨桐大声道。
皇子妃皱眉,喝了一声顾雨桐:“你闭嘴吧。你是不怕,你想过爷没有?她若回去了,不是给爷添麻烦吗?”
顾雨桐被训的有些懵。虽然不知道能给表哥添什么麻烦,但是既然涉及到表哥,她便不做声了。
“这些天你消停点。别再去她的院子。”皇子妃嫌弃的瞟了她一眼,警告道:“坏了爷的大事,伯爷也不会饶了你的。你也回吧。嬷嬷,我们去看看孙侧妃。”
皇子妃心中暗叹。府里有这么个搅事精,她哪里还有安稳日子过。好在这是个蠢笨的。只用了三两天,自己便拿捏到了她的软肋。
皇子妃对孙侧妃好一番劝慰,又赏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镯子,一套白玉茶盏。孙绮罗很上道的表示感激,并要给小世子做一身衣裳,就先不回娘家了。
转眼到了九月,许夫人一行终于回到了京城。
听母亲说,二表哥和表姐的婚事也说定了。许静婉拍着手笑道:“等二哥回来,得让他谢我这个大红媒。”
母亲也笑了:“别说。媒不媒的先不说,让他谢谢你是一定要的。”
母亲又说了一些琐事。许静婉才问道:“外祖父、外祖母身体可都好?”
“好。你大舅整日给他们调理身子。我看着,比我都好。”说起这个,母亲高兴得握着双手笑。
“阿姐,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阿和从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了。出去这段时间,若问他最惦记得是谁,他定会回答:“雪狐和花花。”花花是黄掌柜给他讨的一条小狗。
他献宝似的递上一盒玫瑰酥:“阿姐尝尝,又香又甜的,可好吃了。”
“谢谢阿和。有好吃的想着阿姐。”
阿和美美的笑了,转身又向外跑去。很快,那双往外跑得小短腿又停了下来,认真问道:“阿姐,大嫂生小侄子了吗?”
许静婉噗嗤一声笑了:“你还惦记着呢。这事你得问大哥大嫂,我哪里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