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马车逐渐靠近醉香楼,安顺再也瞒不住,便将一众爷们打赌的事告知了乔乔。
乔乔听罢只想笑,“他们无不无聊?拿这个出来充面子耍威风不成?”
安顺忙道:“不是充面子?无外乎是炫耀自家娘子在意自己、着急自己。”
“蒙大统领心思素来直率坦荡,也许失了谨慎周全,但肯定是没有恶意的,夫人莫要动气。”
乔乔哼笑道:“我倒是不动气,但我有个不解,若是我今晚不来,你家三爷会不会就此丢了面子?”
安顺就道:“夫人不知,三爷那些同僚,都以为您和三爷是貌合神离的主,所以即便今日您不去,那些人也不会觉得意外的。”
这又是什么话,她和谢珩怎么就貌合神离了?
若真是貌合神离,她怎么可能会为谢珩生儿育女,这想想也不可能啊。
这帮武将们,难道都是用脑子换的武艺吗?
安顺解释道:“也不怪大伙多想,实在是三爷平日里那张脸,看上去就冷冰冰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加上几次和同僚吃酒,遇到婢女倒酒,不小心沾到一点香粉味都要去洗好几遍,所以……”
安顺说着忽然噤声。
意识到接下来的话,似乎不大适合说给夫人听。
乔乔多聪明的人,哪里还能听不出。
“看来男人间的碎嘴子也是不饶人的,他们都说什么了,你给我从实细细说来。”
安顺脑门直冒冷汗,“夫人饶了小的吧,若三爷知道小的在夫人面前胡言,舌头都不保了。”
乔乔也不强逼,只默默从荷包中取出了个金元宝,从门帘中递了出去。
安顺咽了咽口水。
然后又是一个。
安顺一把接了过来,揣进怀里。
“夫人不知,那些人见三爷在外如今冷眼冷面不近女色,有的道是三爷洁身自好,天生冷性冷情;还有的……道是夫人凶悍好妒,三爷碍于岳丈权势,才不敢……”
话说得点到为止,安顺及时闭了嘴。
乔乔又气又笑,“这帮男人,原也是个背后好嚼舌根子的。”
“夫人,醉香楼到了!”
安顺跳下来,又批迫不及待的奔上楼上的雅间。
“三爷,夫人命人套了车,亲自接您来了。”
此言一出,别说蒙峥姚峰等人,就是谢珩自己,都怀疑自己幻听了。
安顺清楚的知道夫人来不来对三爷的脸面有多重要,这会子滔滔不绝,小嘴叭叭的一刻都不带停的。
“夫人知晓三爷醉了,一边吩咐府里厨娘熬醒酒汤,一边更了衣就火急火燎的上车过来了,一路上不断吩咐车夫快些,就怕耽误了一刻,让三爷多不舒服一刻。”
蒙峥和蒙夫人这会看戏都看懵了。
后面的副将参军,有妻子的和妻子面面相觑,孤家寡人的和身边的好友大眼瞪小眼。
不是说谢将军和妻子貌合神离吗?
怎么这传闻好像不大对。
“三爷,夫人来了。”
在场诸人顿时屏住声息,翘首以待。
“相公~”
女子气度高华,身量玲珑纤细。
于这夜色中款步而来,宛若临凡的月中仙子般,清丽高洁,让人不敢轻易上前攀谈,唯恐惊扰了这份凡间少见的容色。
这声“相公”,亲昵中带着缠绵,清脆中又掺杂着几分娇嗔。
看热闹的人都直了眼睛。
谢珩也懵了神色,视线紧紧随着眼前的二人移动。
乔柔夷攀上他的肩膀,替他将披风穿戴好。
“蒙伯父,侄女在此有礼了。”
蒙峥酒意上头,话也不进脑子,“哎呀呀,崔显那个老顽固,居然有这样仙女似的姑娘。”
“早知,我该替我家大郎求娶一下才是。”
这是溢美之词,乔乔屈膝回礼:“伯父说笑了。”
看够热闹,时辰又实在不早,众人这才各上各家车,各归各家。
……
马车
自二人登车,男人的眼睛就像长在她身上似的,身子一动不动,眼珠子却滴溜溜的,她挪一下,眼珠子就动一下。
乔乔环着手臂靠在榻上,“你在看什么?”
男人不语。
“真醉了?”她伸手探过来。
谢珩攥住那截皓腕,眼眸深了又深。
乔乔一根根掰开他攥住她的手指,“喝酒喝傻了?”
“你何时也这般无聊,竟同他们较量这些?”
“较量什么?”他定定地看着她。
“什么谁的娘子来接?谁的娘子不来接?”
“若非亲眼所见,我可真不敢相信,这会是你们这帮二品三品的朝中大员能干出的事。”
“那你来接我,是不想我输了面子还是另有缘故?”他面无表情的问出了一个似乎看上去无关紧要的问题。
乔乔晃着脑袋,一脸得意,“我自是察觉出了不对劲才跟来的,素日在我爹爹的寿宴上也没见你多喝一杯,怎可能无缘无故和同僚喝得烂醉,我一听就知道其中有猫腻。”
谢珩眸光微黯,眼底染上抹转瞬即逝的自嘲。
乔乔丝毫不觉,“我还听安顺说,京中不少人觉得你我是貌合神离的夫妻,这些人好没道理,胡乱妄加揣测。”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样的夫妻?”他咽下胸腔浮起的异样,犹做镇定的问道。
乔乔一时被问住,咬着唇,思忖道:“不说什么顶顶好的,但怎么也不是貌合神离啊。”
“既然不是貌合神离,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
他今日不知是不是真吃多了酒,非就要问这些有的没的。
乔乔不想和醉鬼计较,少不得顺着他。
“不是貌合神离,相敬如宾……好像也算不上。”
“你让我想想……”
乔乔从未深思过这个问题,今日猛地被问,才惊觉这竟是个如此难以说明的。
她挠了两下脸颊,怎么也想不到个恰当的说辞。
谢珩:“所以你说不出?那你今日来接我,可曾有……”
乔乔看过来。
对上那双澄澈莹润的杏眸,他倏然恍觉自己的片刻失控。
“有?有什么?”
谢珩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很傻的问题。
也是他成亲之初想都没有想过的一个问题。
缘何会有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