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骊山春蒐
天朗气清天公作美的好天气,五品以上的京城官员悉数都在,伴驾帝王身侧;
万皇后则是带着一众官家女眷于兰亭中赏花喝茶。
乐安公主早就是迫不及待了,别人不敢张口的她敢,“母后,儿臣想去跑马。”
万皇后看看女儿,又看看心思早写在脸上的其他闺秀,笑道:“都去吧,本宫年纪大了,身手不比从前,否则今日定也是要纵马一番的。”
郑国公夫人笑道:“娘娘正是盛年,哪里就说这样的话;谁人不知娘娘的骑射一度冠绝京城,想是娘娘给这帮孩子留着面子,才好心不下场呢。”
万皇后柔和一笑,看着年轻的小姐和少夫人,“要去的都去吧,难得出来。”
众人闻之一喜,别过皇后,自成群结伴而去。
只几位年长的诰命夫人仍陪在万皇后身侧,喝茶闲话。
……
小姐们今日穿得都是方便行动的骑装,得了皇后娘娘的话后,个个像出笼的小兽一般,涌向无边的旷野山脉。
崔家五个姑娘都在,乔乔就不用找别人结伴了,握着缰绳,在一片空旷之地上驰骋起来。
崔家姑娘的马术都不差,所以两个姐姐蓁蓁和歆歆见状并没有说什么。
跑了两圈后,乔乔身心舒畅,就和姐妹们一边催马慢行一边闲话。身后各处三五成群的都有贵女驾马的身影。
歆歆玩笑之余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乔乔就很皮,欠欠的笑道:“二姐是在等谁啊?”
歆歆:“找事是吧?”
乔乔:“不敢不敢,就是觉得程表兄挺有本事,这么快就赢得了美人芳心。”
歆歆的婚事已经在拟定婚期了,此次春蒐她本来不打算来的。
毕竟要出嫁的姑娘,还抛头露面的实在不太合规矩。
程柏年当时就在她面前,二人正在商议喜服的款式,闻言男人沉默片刻,便问她可想去春蒐?
歆歆当然想去,她几时也不是能闷在家里文静乖巧的性子。
程柏年握着她的手捏了捏,“那就去,不管婚前婚后,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如果嫁我需要你委曲求全,那这桩婚事就没有任何意义。”
那番话,犹如一股热浆,让歆歆原本还有几分不安的心彻底稳固了下来。
梵梵凑过来,贼兮兮笑道:“还是程表兄会说话,这话你就是手把手教我家那位,他也说不出来的。”
歆歆抬手要打,“你们俩今日存心的吧?”
乔乔和梵梵“驾”了声,骑着马跑远了。
歆歆气不过,随即甩了一鞭子,也驾马去追。
原地的蓁蓁和茜茜无奈相视一笑。
蓁蓁意味深长的看了眼最小的妹妹。
茜茜有些莫名,“大姐为何这么看着我?”
蓁蓁促狭一笑,“还和大姐装糊涂呢,你和靖安侯世子的事怎么说?”
茜茜别过眼,有些心虚的垂下眼眸,“大姐怎么也和三姐四姐学啊?”
都会打趣人了。
蓁蓁:“如此说来,是真的?”
茜茜点头又摇头,“我还没有答应他呢。”
蓁蓁点头:“这才对,这些公爷侯爷家的公子,个个从小养尊处优众星捧月,这样的男人,越是容易得到的他们越是不会珍惜,你还小,婚嫁什么的都不着急,大可再等个两三年,看看那位小侯爷的真心。”
茜茜笑了,哎了声。
忽地,不远处传来几声惊呼,“三姐!”
“三妹!”
蓁蓁和茜茜凝眸看去,就见乔乔身下的那匹白马不知为何突然发起癫来,毫无征兆的向前狂奔。
歆歆和梵梵都被吓到了,驾马追了上去。
周围的侍卫听到动静过来,想着救人,奈何那马实在跑得太快,侍卫们根本无从下手。
想将马射死,可那样的话,马上的人有可能会被甩出去。
其他的小姐夫人们看到这一幕,也被吓得不轻,都下意识的退得远远地,谁也不敢靠近。
要知道,马儿这样发疯似的狂奔,若是落马摔下,那可是非死即残。
诸人心中或为马上的乔乔同情怜悯,或心中惦记着急,或是默默幸灾乐祸。
乔乔想到爹爹曾说的那人会在春蒐时下手,这会想必就是了。
她心脏都快跳出来,双手死死的握住缰绳,两条腿也紧紧夹住马肚。
聚涌过来,想要救人的侍卫越来越多。
“三妹。”
“三姐。”
乔乔已经听不到任何动静,她一贯不错的马术此刻全部失灵。
忽地,身下的马儿一声长鸣,然后便再度如发了疯一般冲着一处山崖狂奔,又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前,连马带人都摔下了山崖。
别苑上空忽然响起了一声声凄厉的呼叫,顿时惊起飞鸟一片。
歆歆和梵梵都吓软了,呵斥侍卫下去救人,但那山崖陡峭,侍卫们也得找来工具才敢动身。
蓁蓁和茜茜都还稳得住,急忙命侍卫去禀报谢珩,还有崔显崔郅等人。
茜茜声音都在发抖,眼前这一幕的变化来得太过迅速,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大姐,三姐不会出事吧?”
蓁蓁握住妹妹的手,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妹妹还那么年轻,家中还有未满周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出事。
……
大军营长
景帝带着大臣们欣赏年轻将士们的狩猎成果,少不得要对拔得头筹者褒奖一番。
忽而有一侍卫急匆匆而来,禀报道:“陛下,大事不好,女眷那边出事了。”
景帝神色一凛,“发生了何事,你仔细说来。”
侍卫下意识瞥向了距离帝王最近的谢珩。
谢珩眉心一跳,下意识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谢统领夫人和其他女眷一同跑马,可马儿不知为何突然发癫狂奔起来,侍卫们搭救都来不及,谢夫人便连人带马摔下了山崖。”
谢珩脑中霎时一片虚幻,什么也听不真切,只是觉得侍卫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也不想听懂。
卓然而立的身姿有一瞬间的颤抖。
好在他身旁的姚峰眼疾手快扶住了他。
景帝也吃了一惊,忙下令禁军前去营救,又不忘安抚脸色黑沉的崔显。
谢珩脸色一白,别过景帝便夺门而去。
崔显也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