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第七次跟着齐夫人来医院,每次看到宋凉叶衣不解带照料齐修瑾的模样,精心涂抹的指甲就会深深陷进掌心。
“修瑾哥的伤口还疼吗?”白玲忽然倾身靠近输液架,珍珠耳坠晃出细碎光芒。
“听说是在夜色酒吧出的事?那里治安确实不太好呢。”
尾音轻飘飘扫过正在收拾果盘的宋凉叶。
陶瓷刀与玻璃果盘发出清脆碰撞声。
宋凉叶将切好的苹果递给齐修瑾,转头迎上那道暗含讥诮的目光:“白小姐要是对案情感兴趣,不妨直接去警局做笔录。”
她指尖轻点太阳穴。
“毕竟监控录像里,某些人父亲的脸拍得挺清楚的。”
齐夫人保养得宜的面容瞬间扭曲,鳄鱼皮手包重重砸在床头柜上:“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要不是你勾着修瑾去那种地方……”
话未说完就被金属支架的晃动声打断。
齐修瑾撑着输液架站起身,医用胶布下的青色血管微微凸起。
他将宋凉叶拉到身后,病号服领口处隐约露出纱布边缘:“三年前您把股权转让书摔在她脸上时,就该知道我们的事轮不到旁人插手。”
白玲涂着裸色唇膏的嘴角轻微抽搐,正要开口却被监护仪突然响起的警报声打断。
齐修瑾按着渗血的绷带,目光扫过神色各异的众人:“护士站有二十四小时监控,需要我请安保科调取实时画面吗?”
窗外的梧桐树影摇晃着漫过白墙,齐夫人踩着七厘米细高跟踉跄后退两步,精心打理的发髻散落几缕银丝。
白玲伸手要扶,却见病床上的男人正用未受伤的手掌包裹住宋凉叶微凉的指尖,眼底是她从未见过的缱绻温度。
齐母暗自认定儿子仿佛中了蛊,深陷宋凉叶这摊泥潭难以脱身。
她从未反思过自身问题,将所有责任都推给那个令她咬牙切齿的身影。
若是目光能化作利刃,宋凉叶恐怕早被钉在千刀万剐的刑架上。
病房空气凝滞如冰时,白玲突然收敛了周身锋芒,轻抚齐母后背柔声劝解:“您消消气,修瑾哥刚经历意外难免焦躁,千万别为这点小事伤了母子情分。”
这番熨帖话语让齐母面色稍霁,眼底浮现欣慰之色。
“这才是齐家媳妇该有的气度!”齐母刻意提高声调,眼风扫过角落里的宋凉叶。
自从流言在社交圈蔓延,她暗中添柴加火,此刻更要借机敲打碍眼之人。
齐修瑾眉间沟壑愈发深邃,身后突然传来宋凉叶的轻笑,让他神经骤然绷紧。
目光掠过白玲虚伪的笑靥,他决然转身直面宋凉叶:“关于那些谣传,我现在就能说明白。”
白玲精心涂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仍维持着优雅仪态。
宋凉叶好整以暇地环抱双臂,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静待下文。
“我与白小姐总共不过两面之缘。”
齐修瑾每个字都像冰锥凿地。
“先前放任流言是觉得荒诞无稽,如今看来。”他倏地转向白玲。
“必须彻底澄清,免得有人继续兴风作浪。”
这番诛心之言让白玲瞳孔骤缩,精心修饰的假面出现裂痕。
齐母却突然拍案而起:“两家长辈早有默契,玲玲迟早要进齐家门楣!你现在说这种话,是要当负心汉吗?”
客厅空气仿佛凝固,齐夫人攥紧丝质披肩的手指节发白。
她突然快步走向落地窗,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在她颤抖的肩头跳跃:“修瑾你非要这样伤母亲的心吗?”
齐修瑾扯松领带,大理石茶几被指节叩出闷响。
三个月前那份蹊跷的融资协议此刻在记忆里浮现,当时母亲说这是白氏财团的常规合作,如今看来竟是精心设计的联姻陷阱。
他转头望向玄关处尚未拆封的律师函,喉结滚动间声音沙哑:“您知道现在集团法务部每天要处理多少恶意并购诉讼吗?”
宋凉叶正欲端起骨瓷杯的手指悬在半空,红茶蒸腾的热气氤氲了睫毛。
她看见男人转身时西装后摆划出的锋利弧度,听见他每个字都像在铁砧上锻打过的宣言:“从二十八岁接管齐氏那天起,我的人生字典里就没有‘傀儡’这个词。”
白玲高跟鞋的细跟突然在地毯上打滑,精心打理的卷发扫过她扭曲的面容。
这位华尔街归来的投行女王此刻像个弄丢水晶鞋的灰姑娘,攥着鳄鱼皮手包的手指几乎要将铂金镶钻扣捏碎:“齐总真是演得一手好戏!上周在顶楼会议室……”
“白小姐是指那份用假订婚换取海外资本注入的提案?”齐修瑾截断话头的声音像碎了冰,腕表镜面反射的冷光划过白玲涨红的脸。
“我记得当时就让秘书粉碎了所有会议记录。”
宋凉叶忽然轻笑出声,她放下茶杯时青瓷相碰的脆响惊醒了所有人。
细高跟在地面敲出从容韵律,孔雀蓝真丝裙摆扫过白玲僵直的膝盖:“白小姐知道顶级猎头公司给我开的年薪是多少吗?”她指尖掠过齐修瑾紧绷的袖扣。
“我的时间成本,可比围观情感纠纷贵得多。”
白玲踉跄后退时撞翻了珐琅花瓶,清水漫过意大利进口羊毛地毯。
她终于看清宋凉叶颈间那条曾被自己嘲笑老气的翡翠项链,那是齐家祖传的帝王绿玻璃种,此刻在晨光中流转着摄人心魄的幽绿。
“这真是孤儿院长大的人该有的姿态?”白玲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眼前女子举手投足间流露的矜贵气度,分明像极了她在巴黎名流晚宴上见过的那些百年世家千金。
茶水间的玻璃幕墙映出宋凉叶修长的脖颈线条,晨光为她镀上淡金色轮廓。
白玲突然意识到对方连端咖啡杯的姿势都带着浑然天成的优雅,这个认知让她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齐家养女的身份,终究是借了陆先生的东风吧?”她刻意加重尾音,看着对方握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这个发现让她找回些许底气,语调转为轻蔑:“如今全城都知道我和修瑾有婚约,宋小姐这般自诩清高,怎么偏要插足他人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