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易安恍然大悟,她就说那些话本子都是骗人的。
男儿行军在外打仗,前面是随时想杀死他们的敌人,身后是不断牺牲的将士。
在这样的情况下脑子不知道得残成什么样才会想到要跟谁谁谁一生一世一双人,幻想以后的花前月下。
女子们每天睁眼看到的都是鲜血和尸体,还有外边焦灼的战况,生死存亡面前,谁有心思关心你喜欢谁?
当然,顶级恋爱脑可能要除外。
楚易安没接触过这个物种,也不知道在生死面前,到底是活下去重要,还是爱情更重要。
不过想想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哆嗦,还好还好,她接触的人里没有这种气得人脑仁疼的人。
看了眼外头的天色,又看了眼楚易安身上这身简单的穿着,秦胜问道:“要不要让小芙进来给你梳妆?”
楚易安起身走到妆奁前对着镜子看了看。
15岁虽然还小,其实脸已经慢慢长开了,她从这张脸上看到些许上个世界的影子来。
今天晚上的宫宴是重要场合,肯定不能这个样子进宫去,她将小芙叫进来。
小芙虽然经常不靠谱,但梳妆的手艺确实没话说,发髻梳得漂漂亮亮,审美也在线。
秦胜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看她上妆。
说起来他只看到过一次楚易安上妆的样子,大婚那日,从那之后不管去哪她都不爱上妆。
如今脸上多了粉黛,看着倒是文雅不少,有了几分京城贵女们端庄的气质。
很漂亮,尤其是那双眼睛,永远都亮亮的。
秦胜在她旁边坐下,轻咳一声:“要我给你描眉吗?”
楚易安侧头看了他一眼,看向他的手。
少年习武多年,手里不是剑就是红缨枪,手心磨出了厚厚一层茧子。
楚易安身子后仰,眯着眼睛打量他:“你都没给人描过眉,别,我怕你给我画成毛毛虫。”
秦胜眼神坚定:“不会。”
楚易安不信,拿过小芙手里的螺子黛自己描,洋洋得意的道:“其实我也有一手画眉的本事来着……”
只是很快她就说不出话来了,两边眉毛描完,一边高一边低,粗细还不一样。
秦胜在一旁低低的笑,笑得胸腔都在颤动,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楚易安扭头看向他,咧开嘴角:“来,我给你也描一下。”
秦胜:……
秦胜的眉毛根本就不需要描,听到这话起身想走,却被楚易安按在椅子上,拿着螺子黛就往他眉毛上画。
秦胜垂眸看着她,感受到她忽然凑近的呼吸,到底没有动,任由她乱来。
楚易安的注意力都在他眉毛上,完全没注意少年眼里都是她带着恶作剧的倩影,本就不受控制的心跳动的更快了。
等她描完退开来时,没忍住捂着肚子笑了起来。
秦胜视线瞥向妆奁上的镜子,看到被楚易安画出来的两条毛毛虫一样的眉毛挑了挑眉,挑得他自己都想笑。
又看向楚易安,心情颇好的道:“挺好的,今日宫宴就这么去吧。”
楚易安:……
楚易安笑不出来了,回头秦胜跟人说是她画的,她还不知道要被笑话成什么样。
赶忙拿了帕子按着秦胜又给他擦干净。
秦胜好像还挺失落:“这还是你第一次给我描眉呢,就这么擦了,怪可惜的。”
阴阳怪气,楚易安瞪了他一眼:“别叫,再叫割喉。”
说完老老实实把螺子黛递给小芙让小芙来,小芙擦了替她重画,很快一对弯弯的柳叶眉就画好了。
小芙觉得很好看,楚易安觉得这柳叶眉不太适合她。
不过算了,懒得折腾了。
天色很快暗下来,府外已经安排好了马车。
秦国公和陶氏上了一辆,楚易安和秦胜上了后头那辆。
行至宫门口停下时,已经有许多人携家眷也陆续到了这里。
今天晚上的宫宴四品及以上官员都可以携家眷入宫,人很多。
楚易安在人群里看到了她的小姐妹们,激动的朝她们挥手。
这一个多月她忙着伸张正义,其实极少与她们见面闲聊。
凶名是越传越夸张,整治的人里不乏这些小姐妹的家人,其中有人来找她求情。
发现她是真不近人情后疏远她的人属实不少,虽然失落了一阵子,但楚易安不可能因为她们几句话就放过那些恶人,依旧依法严惩。
如今跟她走动密切的人远没有之前那么多,不过人生天地间,有三五好友已经足矣。
况且她还不止三五好友。
看到楚易安,苏芷和盛念瑶率先抬脚过来,站在马车下脆生生的叫道:“楚姐姐。”
马车还没停稳,楚易安钻出马车跳了下去,苏芷赶忙扶了她一把,语气带着几分责备:“怎的这么着急?摔了怎么办?”
楚易安捏了捏她的小脸,眼睛弯起来:“怎么会?你楚姐姐功夫日渐精进,怎么会摔?好长时间没与你们聚聚,当真想死你们了。”
旁边冒出来一道酸溜溜的声音:“楚姐姐可是大忙人,都没时间陪我们玩了,连见一面都不容易,怕是早就把我们忘到了脑后。”
楚易安顺着声音看去,是董颖,说这话时站得远远的。
她几步过去拉住董颖的小手,眼神颇有几分受伤:“你怎会这么想?我虽然忙,可你知道的,我心里无时无刻不记挂着你们。”
“好些天没见着,我想你们都快想得茶饭不思了。”
董颖知道这人惯会哄人,嘴上就没个把门的,却还是被哄得心跳加快,满脸羞赧,捶了她一下:“楚姐姐你胡说什么呢?这么多人看着。”
楚易安眼睛弯起来:“我说的是实话。”
身后又一道声音传来:“易安姐姐心可真大,谁都要想想,这么多人,也不知想谁的时间更多一些,想得过来吗?”
“就是,不像我,心里只想着易安姐姐。易安姐姐何时才能同我一样,心里只想着我一个人就好了。”
“别想了,她啊,跟那些薄情男儿一样,谁都要撩拨,撩拨完就走,啧啧啧,真是比天下男儿都薄幸。”
楚易安鸡皮疙瘩起来了,这话可一点都不敢认。
赶忙走到说这话的姑娘面前,眼神受伤的看着她:“你怎能如此说我?你知道我这些日子见不着你们,都是怎么过来的吗?”
“唉,落日一点如红豆,已把相思写满天。不曾想还要被你这般误会。”
她说着垂下头来,仿佛被辜负,一腔深情却不知何处宣泄的可怜人,嘴角噙着一抹苦涩的笑:“当真是,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秦胜:……
秦胜坐在马车上,垂眸看着楚易安在一群姑娘里游刃有余的安抚,调戏她们。
各种情绪转换得相当顺畅,酸诗信手拈来,把一群姑娘哄得找不着北。
差点气笑了。
他突然想起以前楚易安给他写信,在信里说如何想他。
可现在看来,她一天到晚怕是只有那么一会的功夫才想得起来想他,其他时候都跟这群贵女待在一起。
姐妹长姐妹短,摸摸小手搂搂腰,再调戏几句,愣是把一群贵女调戏的面红耳赤。
整个盛京再找不出第二个有她这么会调戏姑娘的人了。
坐在前面的马车夫扭头看了秦胜一眼,眼含同情。
别说他同情秦胜,周围人看秦胜的眼神哪个不同情?
自家夫人比男人还会撩拨女子的芳心,关键是那些姑娘还并不是浮于表面的喜欢她。
不少人虽然因为家里的缘故疏远了楚易安,但每每见着,哪个不想上前同之前一样与她相处。
真正出于本心自己疏远楚易安的人,少之又少。
周围的儿郎们同情完秦胜后又有些咬牙切齿。
为什么她一个女人看着比他们还放荡风流?
为什么楚易安这样就这么招姑娘喜欢?他们这样所有人都恨不得离他们十万八千里远。
问题到底出在了哪里?
一群人实在想不明白,难道是楚易安调戏姑娘的时候一套一套的?
可那些酸诗他们写不出来啊,楚易安怎么就能张口就来?
一群人怒视着楚易安,秦国公一脸怀疑的伫立在一旁,也看着自家走时还非常乖巧的儿媳妇,仿佛见了鬼。
儿媳妇恍若未觉,满眼相思的跟一群姑娘互诉衷肠:“我本无意惹惊鸿,奈何惊鸿入我心。”
秦胜:……
秦国公:……
“山河远阔,人间星河,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
秦胜:……
秦国公:……
围观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