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鸢拿着画出了展厅,陆昂坐在车里,透过车窗,看到她捧着画,嗤了声。
一群人,乌泱泱站在那边,陆昂按下了车窗,隐约能听到她们说话。
“我要回家一趟,蒋司南麻烦你送我朋友回学校。”
夏知鸢对蒋司南说道,蒋司南比了一个oK的手势。
“放心,保证一个不少送回学校,绝对不会少胳膊少腿的。”
林妍妍:……
听起来就吓人。
夏知鸢白了他一眼,“正经点,别吓唬人。”
本来林妍妍排斥蒋司南。
排斥蒋司南这样的坏男孩。
蒋司南点了根烟,深深吸了口,过了烟瘾,“知道,你放心。”
“对了,还有你答应我的事情,要送我礼物这件事。”
“你得放在心上。”
夏知鸢嗯了声,催促她们上车。
陆昂微眯着眸子看着蒋司南,觉得他真像条狗。
一只吐着舌头的狗,是个人都摇尾巴。
等舍友们上了车,车子行驶,夏知鸢才朝陆家的车子走过去,推开车门,空调热气扑面而来。
陆昂的眼神瞥过画,一言不发将目光挪开了。
夏知鸢坐上车子,看陆昂脸颊上又泛上了红晕,问道:“你是不是又发热了。”
“没有。”
夏知鸢本想摸摸他烫不烫,但看他这么拒人千里之外,面若冰霜,也就不讨嫌了。
“等等。”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周行的身形出现在车外。
他的手里提着一幅包装好的画,放进车里,落在夏知鸢的脚边。
夏知鸢非常疑惑,“你这是?”
陆昂也是看着周行,狭长凌厉的眸子,带着冰冷的审视。
周行看着夏知鸢道:“我觉得这幅画很适合你。”
夏知鸢更疑惑了,“你为什么要送我。”
画展的画标价都不低,起码几十万。
无功不受禄,她和周行还不熟呢。
即便周行和陆昂的关系好。
可她和陆昂之间的关系,这些人不知道。
可即便知道她和陆昂的关系,也不适合收这样的东西。
这画是麻烦事。
“你这样很无礼。”
陆昂声音低沉,看着周行说道。
周行微微垂眸,睫毛遮住了眼神,再次抬眸看着夏知鸢。
他语气诚恳道:“抱歉,给你带来了困扰,我当时看到这幅画,就想到了你。”
周行这话一出,夏知鸢还没什么感觉,陆昂的脸色唰的一下就黑了,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周行。
死亡凝视。
周行下意识避开陆昂的眼神,看着夏知鸢。
夏知鸢眉眼还带着疑惑,开口道:“没关系,画你拿回去吧,太贵了,我不能收。”
“好。”
周行也没执意要送,将画重新从车里拿出,就好似真的是随意一送,突发奇想。
但陆昂却盯着周行,眼神莫名,周行故作镇定。
车子启动,陆昂偏着头,注视着外面的周行,两人眼神相错而过。
周行的手指紧紧抓着画,指节泛白,面色平常。
“你,你什么意思?”
赵钱多和白浪在旁边看了全过程,都惊讶地看着周行。
“你改变目标了?”
“你不是喜欢洛风禾吗?”
可赵钱多和白浪都不怎么相信。
毕竟周行沉默寡言,大学几年了,也知道他什么德行,就是有点犟。
心里有自己的想法,不会轻易说出口。
既然他喜欢洛风禾,就不会轻易更改。
所以两人对周行的行为,就分外疑惑,想不通周行想干嘛?
冒着惹恼陆昂的风险。
夏知鸢被陆昂护在羽翼下。
在外人看来,陆昂就有点管得太宽了。
若真是当妹妹,也是防狼的心态。
白浪竖大拇指,“周行,你闷声不响干大事啊!”
他都是在嘴上口花花,并不敢付出行动,毕竟旁边有陆昂这座大山。
周行低头看了看画,淡然说道:“你们想多了,我当时就觉得这幅画的感觉像夏知鸢,就送。”
赵钱多撇了撇嘴,本就不大的眼睛,一眯的时候,直接成了一条缝隙。
几十万的东西,你给洛风禾花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过赵钱多也不会多说,别人想做什么,他管不着。
即便周行故意挑衅陆哥,但他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陆昂是老板啊,慧眼识珠,伯乐啊!
不过他得多注意一些周行。
周行实在太少言寡语,什么事情都闷在心里。
说不定正在心里搓地雷呢,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砰的一声爆炸了。
若是普通员工,赵钱多都想开除算了,毕竟学校里那么多学生,廉价员工多的是,还听话好使。
车上,陆昂用脚将画往旁边轻轻踢了踢。
夏知鸢以为是挤到他了,就把画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一些。
陆昂:“……这你多少钱买的?”
夏知鸢回道:“祁俞送的。”
陆昂啧了声,语气带了些莫名的意味,又夹杂着嘲讽:“那你捡到便宜了,去退能退不少钱呢。”
夏知鸢只是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并没说话,拿着手机看消息。
看祁俞发过来的消息。
夏知鸢皱着眉头看着手机。
祁俞:【夏知鸢,我们大概很长时间不能见面。】
夏知鸢很疑惑,不知道祁俞为什么说这样的话。
难道被抓了?
这么快的吗?
一旁的陆昂没得到回应,眼角瞥着夏知鸢的手机,隔着一点距离,不太能看清楚上面的内容,只能看到消息对话框。
陆昂轻咳了一声,“回谁消息。”
夏知鸢头也没抬,“祁俞。”
“嗤……”
陆昂无语地笑出了声。
“你现在演都不演一下了?”
夏知鸢偏头,“演什么?”
陆昂嘴唇脸色泛着艳红,他扯了扯嘴角,“夏知鸢,你注意点吧。”
“画展展厅里,我爸问,你是不是在跟蒋司南谈恋爱。”
“这不是我瞎说,你可以打电话问他。”
“啊这。”
夏知鸢都愣住了,“我没有啊。”
“这就是你不跟男人保持距离的后果。”
“我们的婚姻是假的,但在陆家人眼里,我们就是结婚了。”
“你这是婚内出轨。”
夏知鸢听着,神色思索,陆昂看着她,语气温和地劝解,“这样对你的影响不好,还是注意些吧。”
“我还得帮你解释。”
夏知鸢嗯了声,又说道:“我也不认识陆家其他人,我不在意,而且陆爷爷说了,我可以骑驴找马,等找到了,就让我们离婚。”
陆昂:……
他都气笑了,脸色越发红温了,“所以,祁俞就是你找的马?”
“你确定他真是白马王子?”
陆昂瞥了一眼画,“你不会真的觉得,他的画就值很多钱。”
“一切的馈赠暗中都是标好了价格。”
他的语速很快,说到最后,有些气喘,手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了几声。
夏知鸢看着他,连耳朵都咳红了,忍不住问道:“你不会咳出肺炎了吧。”
“要不要送你去医院?”
“不用。”
陆昂断然拒绝,他觉得夏知鸢能少气他,他都不至于咳成这样。
夏知鸢面带担忧,“要不还是去医院。”
陆昂转头看着她,眸子里水润,眼角泛着红,咳的。
“我不需要你担心。”
夏知鸢抿了抿嘴唇,“可你这样回家,传染给陆爷爷怎么办,他年纪大,抵抗力不强。”
“哈?”
“咳咳……”
陆昂偏过头去,真咳得不行。
夏知鸢伸手顺着他的背,“我觉得该去医院照个肺部片子,怎么这么久还不好?”
她对司机道:“去医院吧。”
陆昂拒绝,“不用,回去吃药就好,家里有赵医生。”
司机一时间迟疑,不知道该听谁的。
夏知鸢:“去医院。”
司机得了个准信,径直踩油门去医院。
到了医院里,夏知鸢就帮忙挂号,跑来跑去。
拍了肺部片子,确实有点炎症,医生开了药就能回家。
夏知鸢触碰到陆昂的手,有些凉,又看他身上穿的衣服。
里面黑色高领毛衣,外面羊毛大衣,而且还是敞开的。
真是要风度不要温度。
夏知鸢帮他把扣子扣上,这扣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摸在指尖有一种温润滑腻感觉,虽然是黑色的,但有种透彻之感。
扣好了扣子,夏知鸢抓着陆昂的手,放在自己手里搓了搓,一边哈着气,最朴素的取暖的方式。
陆昂垂着眸子,看着她,他的手并不凉,是夏知鸢裹得像球,生怕冻着了。
她一双手很暖和,显得他手凉。
过了一会陆昂才说道:“别以为这样讨好我,我就会帮你说话。”
“我爸知道了这事,就代表我妈也知道了,她指定堵你。”
“你知道的,我妈可不是好相与的。”
夏知鸢没说话,搓着凉冰冰的手,感觉他的手暖和些了,才说道:“身体是自己的,别凹风度,穿的少。”
“有个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弯腰。”
夏知鸢说着,取下自己脖子上干枯玫瑰粉的围巾,要给陆昂戴上。
陆昂还没说话,已经弯下腰来,眼神和夏知鸢对上。
夏知鸢将围巾套在他脖子上,绕了两圈,将陆昂脖子遮得严严实实的。
陆昂一身黑色风格,围巾成了全身上下最明亮的颜色。
到底人好看,修长挺拔,反而好看。
戴上的瞬间,陆昂就感觉围巾上带着暖意,贴着皮肤,热意蒸腾出围巾上的香气,弥散在鼻尖。
“你刚刚说什么,我没注意听?”
夏知鸢问道。
陆昂:“……没什么。”
出了医院,回到了车上,陆昂看到夏知鸢又抱着手机,不知道跟谁聊。
他问道:“跟谁聊呢?”
夏知鸢:“祁俞。”
陆昂哈了声,“你们真是有说不完的话,我都有点磕你们两个了。”
“哪天我做东,把你们凑一起,正式介绍你们认识如何?”
夏知鸢看了看他,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陆昂扒拉了一下围巾,遮住整张脸,眼不见为净。
夏知鸢手指按在屏幕上,打着字回复祁俞:“你说很长时间不会见面,是发生什么事了么?”
叮咚一声,消息回复的声音,陆昂往那边瞟了一眼。
祁俞:“我大概以后,不会再办这样的画展。”
“我或许在国内某个地方,亦或者是国外某个地方,在这个世界某一处飘荡着。”
“夏知鸢,我开始了我的放逐之旅。”
夏知鸢微微抿着嘴唇,问道:“那你高兴吗?”
祁俞:“我应该是高兴的,是轻松的吧。”
夏知鸢:“若是开心的,那就不是放逐之旅。”
祁俞:“夏知鸢,谢谢你,若我遇到了美丽的风景,画下来送给你。”
夏知鸢:“谢谢,我很期待,祝你开拓世界愉快顺利。”
祁俞:“谢谢。”
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伊人若湍水,触及方知柔。
祁俞看着空荡荡的展厅,此时已经没了热闹,寂寥而空荡。
他自己都是身陷囹圄之人,又怎敢误佳人。
祁俞站在母亲的画像前,好久才取下了母亲的画像,一步步走出了展厅。
车里叮叮咚咚消息的声音,一直到庄园才停下来。
陆昂扒下围巾,斜眼瞥了瞥她:“不聊了?”
夏知鸢一边开车门,一边说道:“聊完了。”
陆昂直直盯着她,舌尖顶了顶腮,眼神晦暗危险,“夏知鸢,你现在是一点顾虑都没有是吧。”
“这么肆无忌惮?”
“当然,我有人撑腰。”
夏知鸢拿着画,走进大厅,陆昂打开车门,迈着长腿,几步走到了夏知鸢身旁。
“你要骑驴找马,你就没想过,你骑着的就是马。”
夏知鸢转头看着他,“你,马?”
她声调轻柔拐着弯,带着质疑。
陆昂脸色不好,“我不是马?”
“就你目前找的那些,算马?”
“我是驴,他们连骡子都不算。”
夏知鸢没说话,找到吴管家,想让他在她房间墙上弄个钩子,挂画。
陆昂不是马,也不是驴,是野兽,是要狩猎吃猎物的。
陆昂跟着上楼了,双手抄在胸前,看着夏知鸢计划挂画,在哪里安钩子,兴致勃勃的模样。
他神色很不高兴,阴阳怪气地嗤道:“咋的,还挂房里睹物思人呐。”
夏知鸢没好气道:“你吃药吧,别咳成痨病了。”
她的画,爱挂哪里挂哪里。
陆昂再吵,挂他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