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寒冷且没有雪的夜里,许诺又糊涂了。
他坐在屋顶抱着电脑写了删,删了写,最后在老高的跟随下揉着脑袋离开了胡同。
院子空了,我又回到了没人陪的日子。
或许段荣永远都想不出那个数字一到底代表了什么,沈一的一,一二三的一,代表了孤独无助的一。
或许他也能想到,也会很快找到解决的办法,但我只能做到这样,也只能这样。
自己到最后或许会被安上一个恐吓的名头,但我已经不在乎了,即便没成功,那件白衬衫和那声一永远都会成为他们驱之不散的噩梦。
次日下午,我又换上了那身红色的戏袍,脸上涂抹了些胭脂,背着风站在了段荣小区门口。
今天围观的人比昨天还要多,有人脸上浮现出了莫名的笑容,有人皱起了眉,也有人拿出手机拨打着电话转身离开了。
等段荣出现后,周围便空了起来。
“常青!”
“嘿嘿,老段啊,你又来了。”
“你这算是挑衅吗?”
我揉了揉鼻子,放下了吉他笑着问道:“我只是在唱我的戏,不影响你吧?”
见他沉默,我又学着苏朝露的样子,微微欠身用戏腔说道:“大王,对不住了。”
说完后,我又挺直了胸膛,哈哈笑着问道:“老段,很多人都看着你呢,连我这个唱戏的都解决不了,你真觉得自己能爬的上去?就算爬上去了,谁敢用你?谁又能用你!”
“你……”
“我?我是个疯子,就算你真的弄死我也只会脏了你的手,但沾染在你身上的红色是洗不掉的。”
我点上了一根烟,重新背上了吉他笑着问道:“我送你的礼物喜欢吗?”
“那是什么东西?”
“你猜啊,猜猜为什么是游戏,猜猜为什么是一那个数字,猜猜为什么我还有力气站在这里,再猜猜你还有几分力气站在高处凝视我。”
还没等我段荣开口,我又笑着说道:“你猜的出来,只要你想,就连我小时候考试考了几分都能知道,但你没办法,就算你猜出来也没办法。”
在段荣皱眉时,我背着吉他走进了黄昏,身上的那抹红色也逐渐替换成了他眼中的夕阳。
依旧是那辆黑色的车子,依旧是那座桥,但从车子上走下来的男人却看着我沉默了起来。
还没等我开口,他们便各自低头看向了手里的木雕。
他们离开了,但我却更疲惫了。
如果可能的话,我肯定不会用他们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作为要挟,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这不是我,但没办法,真的很累很累。
可即便再累,我还是没忘记明天是什么日子,是圣诞节,是温晚的生日。
等抽完手里没滋味的烟后,我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了花店旁边的宠物店。
瘸腿的王哥放下了手里的泡面,仔细打量一眼后才认出来穿着红色戏袍的人是我。
“常青,你怎么不像你了?”
我放下了吉他,轻声问道:“还有泡面吗?”
“有,有,我给你泡一碗。”
王哥递来的不只是泡面,还有一个超市里卖的那种红色的鸡腿。
拆开鸡腿的包装后我并没有吃,挤到他碗里后我又看着店里的宠物问道:“有比较乖的小狗吗?”
“有。”
王哥指着角落里一条白色的小狗笑着说道:“那条狗最乖了,不吵不闹,乖得我还以为病了。”
“明天发个快递到威海吧,位置一会儿我发给你。”
“行。”
“吃饭吧。”
王哥点了下头,可还是忍不住看着我问道:“常青,你好像很累,要不我带你去吃好点儿的东西吧。”
“不了,已经习惯了。”
“可是你的头发白了。”
“……”
我愣了一下,慌张的站起了身找到了一面镜子。
虽然表面上还是黑色,但发根处却已经灰了,用不了多久发根就会成为发尾,灰色也会变成白色。
王哥再次小声问道:“是最近太累了吗?”
“累啊,怎么会不累呢……”
我揉了揉酸涩的鼻子,看着面前刚泡好的面犹豫了片刻离开了宠物店。
本该回胡同休息的我出现在了墓园,我没有去看姜叔叔和蒋阿姨,而是靠在了江叔的墓碑上,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把自己紧绷的神经舒展开,去感受根本不存在的温柔。
我好像是该走江叔给我留的路,也明白了他为什么明知道当初的沈叔对我不好,为什么还要让我去跟着他。
就算没了钱,没了一切,但我至少不会把自己架在这里。
是我不好,倔强的想要把天平扶正。
可当时的我也只能那么做,因为我站的不高,看的不远,但到底站多高才算高呢……
虽然我后悔,但也说不上后悔,毕竟我不能去指责过去的自己,但可以指责现在的自己。
因为我的固执,很多人彻夜守着木雕忍受着未知的折磨,因为我的固执,张时他们全都被我困在了他们最在乎的地方。
但我还是不后悔,我是假霸王,假霸王也回不了头。
起风了,风里带着潮湿,可落下的依旧不是我期待的雪。
一滴滴冰凉的雨水落在头顶,滋润着发根处的灰色,或许会变白,也或许会还是灰。
我想知道它到最后会变成什么颜色,但是一把倾斜的雨伞打破了我的恍惚。
依旧是那身深邃的黑色,还有那双如同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
陈墨蹲下了身子,轻声道:“你的妆花了。”
我愣了下神,笑着问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你拦不住一个想要出来见你的人。”
陈墨歪头笑了下,指着一旁的吉他问道:“你不怕把我的吉他淋湿了吗?”
“琴包防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不知道。”
“我想听你唱歌了。”
停顿了一下,陈墨又认真的说道:“我用尽了所有的手段躲开了那个穿着白衬衫的男人从山上跑了下来,只想听你弹吉他,或者说我爸爸想看看你是否平安。”
“那你觉得我平安吗?”
“现在平安,所以能给我弹吉他吗?”
我点了下头,笑着问道:“想听什么?”
“《灰烬之前》,你带着我唱。”
我不知道陈墨为什么钟爱这首歌,或许这首歌是我们第一次合唱,但我永远能记得她在唱这首歌时眼里闪烁的光芒,或者说是一团无形的篝火。
陈墨在吉他声音消失后离开了,她带走了吉他,只在我心里留下了当初孤儿院里的炉火。
火不热,也没有形状,但是却在慢慢炙烤着我的执着。
执着不会消失,也没办法消失,只要消失,以后就会是无尽的黑暗,不仅是我,还有我所在意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