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师傅涨两毛钱收第二趟陈庄人的菜,江山压根不在乎。
“李村长,这很正常嘛,你焦虑什么?”
李旺军急躁躁:“山子,他窜咱行市,你不急啊,他一块钱拉走,我不说什么,可他干么涨价?”
江山让李村长稍安勿躁,耐心解释。
“军哥,咱这一摊子产业最少要持续三个秋冬,随着市场经济逐步放开,迟早要有别的客商进来拉菜。
今儿有个姓梁的当客商出一块二,明儿还有姓滕的姓白的当客商出一块三。
咱七百户谁想赶一块二一块三的价,我绝没意见,你也不许拦着,买卖自由,只要大家赚钱就行。”
李旺军鼻子里哼。
“我看咱这一庄人谁敢没良心干这种事?那个梁师傅就开着一辆装一万斤的小卡车,有更多货他压根拉不走,我是担心有别的客商进来乱涨价。”
江山不同意这个说法。
“谁说他拉不走,如果有十个大棚给他装车,他隔一天来一趟,他是往兰城拉货,又不是拉往西京,来去要五天。”
李旺军听明白了,梁师傅想在七百户村拉拢十个大棚。
三天后,梁师傅的车子进来拉第三趟,果然给每家照一块二毛钱付了第二趟的钱。
陈中杰连心的那几家人心里安稳了一大半。
给李旺军交菜的陈汉新陈汉春两户,被陈中杰拉过去了。
他们认为迟三天付钱也行,一斤多赚两毛钱。
捱到了一月底。
七百户人从李旺军手里领走一月份的工钱。
他们领江老板手里的工钱,江老板安安稳稳给他们一块钱出棚价。
村里每家每户大门前放鞭炮,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
张家户、李家户、有一半人家的上房屋柜盖上摆上了新买的黑白电视机。
现在,花五百块买电视,七百户人随便掏出来这笔钱。
每家的房背后架起了高高的天线。
有五家小伙说定了媳妇,有两个姑娘嫁人,办酒席的日子都看在正月里。
张勺站在他家大门口喊路过的李旺军。
“李村长,小年都过了,咱们村咋不组织社火队,咱们村比他们穷吗?”
小年过了,年猪杀了,李旺军还是忙的手脚不停。
他骂张勺:“你一天少满嘴叭叭,咱村哪个劳力闲转着,我出去随个情趁个事情的时间都没有,还耍社火?看你的电视去。”
家里有了电视,谁还操心耍狮子旱船。
白天窝在菜棚里干活,晚上守在在家里看电视。
江山跑了一趟兰城,外面卖书的生意还算稳定。
小车后面拉回来一百五十万现金,存进安泰县农业银行。
七百户村一百二十个大棚,有一半开始出菜。
一半辣椒一半黄瓜。
播菜种的时候,按照二十个棚错开二十天出菜。
但从一月底到二月中旬这段时间,加陈庄那一片,有一百三十个一起出菜。
很多人以为江老板的三辆货车和供销社的一辆大货车拉不过来,他才说让别的客商进来拉货那样的话。
其实江山早有准备。
县城供销社改制,没有编制的货运司机自行谋出路。
开大货车的滕师傅和白师傅各开一辆装五万斤货的挂车停在大窑前面空场上,两车拉出去装箱子菜八万斤。
这下不用贮存两天,两辆大卡车每天拉走一趟。
原来的三辆小货车拉城里其它杂货,夏京京和张常胜每天跑一趟还拉不过来。
这时候大家才知道,江老板早把两位供销社的货车师傅拉过来了,再给他俩各买一辆大卡车。
供销社改制,江老板捞来两个货运司机,这是他的最大收益。
从腊月二十五开始,七百户村大棚蔬菜拉出去的数量,每天稳稳当当七万到七万五千斤。
这个数能维持半个月。
半个月后,江山自己的二十个棚子撤莞结束。
以后隔二十天结束二十个大棚收入,刚好到四月底都结束掉。
江老板的货车不是空车进村里。
粉红塑料马勺,塑料脸盆,锅碗瓢盆等等,谁家不要几十块钱的年货?
七百户人有钱了,又从江山手里买走这些生活用品。
李旺军家院里吵吵闹闹抢东西。
村里几辆三轮车开过来,一些东西拉到高崖镇赶集。
村里几户人狠狠抓了一把腊月里的收入。
江山给他们每家的投资,到了年三十前能收回来一大半,正月出去全部收回来。
梁师傅进来拉第四趟菜的时候,眼睁睁看着江老板的两辆货车开了出去,这段时间每天跑一趟。
他悄悄拽陈中杰,心里很急的口气。
“我下次也叫一辆大挂,装五万斤,你能说动你们陈庄人不?”
陈中杰也是一脸无奈:“除过最早的这十家,江老板跟其他户签了供货合同,即便你给一块二一斤,他们也不敢给你出货呀。”
“陈哥,你试试看嘛,鼓励一下他们,后天我叫一辆大卡进来,我给你们一斤一块三,我要是能拉三万斤也行。”
陈中杰心里突突跳。
“外面市场还在涨价?”
“腊月里能不涨?可江老板就是不给你们涨,你是真不知道他在这一块赚了多少。”
陈中杰一口答应:“行,我去跟他们说,我说你后天开大卡车进来,给的价是一块三,我不信他们不动心。”
陈中杰连心的人已经有了八家,这八家人的亲叔亲兄弟们一鼓动,连起来的有二十家。
一家一个棚一天出五百到六百斤,二十家的菜一天出一万多斤,三天就有三万多斤。
虽然不够五万斤,但梁师傅说了,凑不够没关系,有三万斤他也愿意拉走。
江老板的车就要少拉走两万斤。
赵保红赶紧把这个情况反映给李村长。
李旺军气呼呼找陈中杰理论。
“陈中杰你瞎搞什么,他们给江老板供菜,签了供货合同的,白纸黑字,你瞎鼓动什么?”
陈中杰理直气壮。
“我强迫他们的吗?他们自己愿意的好不好,梁师傅说了,外面的黄瓜和青椒,这几天一直涨,可江山给你们涨了没?”
李旺军咬牙。
“那你知道江老板为什么没涨?他从赚的这笔钱里抽一部分,春天给咱村打硬化路,给咱旱地拉沙,还给咱村盖新学校,你尽看眼前利益。”
陈中杰哼笑。
“李旺军,你以为我没念过书,我啥都辩不来?
江老板拉水泥拉沙子修村里硬化路,给每家摊钱吧,他在里面不赚一笔?他给每家旱沙地拉沙子,他不赚一笔?
他让咱村里人有钱了,他再想方设法从咱村里人赚走一笔,他就是为了赚钱,别人看不出来,你以为我也看不出来?”
陈中杰这话说的有道理。
因为山子走的就是这样的路。
大家手里都有钱了,他再从大家手里赚钱。
陈中杰对江山抱着另一个心态,这事他居然看出来了。
问题是江山这样做有问题吗。
谁家不买三轮车,谁家不拉木头盖新房,总要花这笔钱吧?
江山有货车有外面市场,一卡车砖拉进来,木头拉进来,给几家人分掉。
难不成他白给这几家人拉材料?
陈中杰这种心态就是太妒忌太气不过。
李旺军在江山跟前一顿诉苦,说陈中杰这种人迟早占小便宜吃大亏。
“军哥,他这次拉走三万斤货,不是吃亏,他一斤上面有两分钱佣金。”
李旺军不明白,山子干干瞅着他拉走自己的两万斤菜?
少赚两万块呢!
“军哥,这种事在所难免,别跟某些人置气了,忙完这两天好好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