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敌袭!敌袭——”
那侍卫声嘶力竭的喊声还在使馆大厅里回荡,带着浓重的血腥味和绝望。
外面兵刃交击的声音、惨叫声、怒吼声混杂在一起,简直像是把整个修罗场搬到了门口,吵得人脑仁儿疼。
伊凡那张假惺惺的笑脸僵了一下,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惊恐万状的表情,夸张地叫道:“哦天呐!怎么会这样?张大人,这……这太可怕了!”
张远心里冷笑:“演,接着演,奥斯卡欠你个小金人儿。”
他面上却是一片凝重,仿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他妈的,这帮孙子玩阴的,搞这么大阵仗,就是为了把水搅浑!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从侧门冲了进来,是张远的心腹亲卫之一,脸上全是汗,还带着几道血痕,显然是经历了一番恶战。
他扑到张远面前,声音急促得像拉风箱:“大人!不好了!外面……外面是幌子!”
“什么意思?”张远瞳孔骤缩,一把抓住亲卫的肩膀。
“是调虎离山!索菲亚公主……她……她派人传来了密信!”亲卫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带着异域香气的信件,信封边缘还沾着点点暗红,也不知道是谁的血。
张远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人狠狠攥住,几乎喘不过气来。
索菲亚!
这个笑里藏刀的女人!
他几乎是抢过那封信,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信是用一种略显生硬但还算流畅的汉字写的,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傲慢和毫不掩饰的威胁。
内容简单粗暴:卢婉在她手上,要想让她安然无恙,张远就必须在接下来的谈判中,答应他们提出的关于边境贸易和驻军的几项“小小”要求。
否则,后果自负。
信的末尾,甚至还“贴心”地附上了一句:“张大人,为了您心爱之人的安危,想必您会做出明智的选择。”
“我选择你个大头鬼!”张远内心瞬间爆炸,一股狂怒直冲脑门。
这帮混蛋,竟然敢动卢婉!
那是他的底线,是他拼了命也要守护的人!
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把那个什么狗屁公主揪出来,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但……不行。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
索菲亚敢这么做,必定是有恃无恐,外面那些所谓的“敌袭”,恐怕就是她安排好的烟雾弹,目的就是拖住自己,让自己无法分身。
而卢婉现在,肯定被藏在某个隐秘的地方,贸然行动只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险。
“妈的……”张远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嘶哑。
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直跳,眼前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发黑。
旁边的伊凡还在那儿假模假样地关心:“张大人,您没事吧?发生什么事了?需要帮忙吗?”
张远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如刀,吓得伊凡往后缩了缩脖子。
“伊凡大人,”张远的声音冰冷得像腊月的寒风,“看来,我们今天的谈判需要稍微调整一下了。”他转向旁边已经吓得有点六神无主的陈侍郎,沉声道:“陈侍郎,这里交给你,稳住伊凡大人,就说……就说我方需要紧急磋商一下新的情况。记住,拖延时间,无论用什么方法,给我拖住!”
陈侍郎虽然经验不足,但关键时刻还算拎得清,知道事情严重,连忙点头:“下官明白!大人放心!”
张远不再理会大厅里的混乱和伊凡那张虚伪的脸,转身带着那名亲卫快步走向使馆后方的密室。
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心急如焚,却又必须强迫自己冷静思考。
“婉儿……”张远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只觉得心口一阵阵抽痛。
那个平日里在战场上如同女武神,生活中却有些小迷糊的姑娘,现在一定很害怕吧?
她那么善良勇敢,却要因为自己而身陷囹圄。
不行,绝对不能让婉儿出事!
他迅速通过秘密渠道,联系上了潜伏在城中的暗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确定卢婉现在的位置和状况。
很快,消息传来,卢婉暂时安全,但被严密看守,地点不明。
同时,他也通过暗线,冒着极大的风险,给卢婉递了一张字条,上面只有简单几个字:“信我,等我。”
夜色渐深,张远终于在一个极其隐秘的接头地点,见到了乔装打扮后被暂时带出来的卢婉。
周围是废弃的仓库,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霉味,只有角落里一盏昏暗的油灯提供着微弱的光芒。
卢婉穿着普通的粗布衣服,头发有些凌乱,小脸上带着一丝苍白和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神依然清亮,看到张远的那一刻,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瞬间涌上了水汽。
“张远!”她几乎是扑了过来,却又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停住,似乎怕给他带来麻烦。
张远快步上前,一把紧紧握住她冰凉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
他的手掌温暖而有力,仿佛能传递无穷的力量。
他看着她,眼底深处是翻腾的心疼、愤怒和不容置疑的坚定。
“别怕,”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异常清晰,“有我在,我一定把你救出去,毫发无伤地救出去。”
卢婉用力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滴落在张远的手背上,滚烫滚烫的。
她反手紧紧握住他的手,仿佛那是她在惊涛骇浪中唯一的浮木。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深深地望着他,那眼神里有害怕,有委屈,但更多的是信任和依赖。
在这紧张得令人窒息的氛围中,两人紧握着手,目光胶着,千言万语都化作了无声的传递。
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只有彼此的心跳声在黑暗中清晰可闻。
这一刻的温情和眷恋,像是绝境中绽放的花朵,脆弱而又充满了力量。
短暂的相见很快结束,卢婉被重新带走,张远站在原地,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黑暗中,他才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一片湿濡,分不清是汗水还是她的泪水。
他转身,眼中的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佬的是冰冷的决绝和算计。
索菲亚,你想玩,老子就陪你玩到底!
回到使馆,张远立刻着手回复索菲亚。
他没有直接答应,也没有强硬拒绝,而是摆出了一副“可以谈,但诚意不足”的姿态。
他表示,索菲亚提出的要求过于苛刻,但考虑到公主殿下的“诚意”和“两国友谊”,他可以“勉为其难”地考虑其中一部分相对不那么重要的条款。
但是,他需要看到卢婉安全无恙的确实证据,口说无凭,谁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被撕票了?
这波操作,突出一个极限拉扯。
张远就是在赌索菲亚急于求成,同时又对自己拿捏住卢婉这张王牌信心十足。
果然,没过多久,索菲亚那边就传来了新的消息。
或许是觉得张远已经开始松口,为了进一步施压,她让人送来了一样东西——一张用特殊手法绘制的、极其逼真的卢婉的画像,背景似乎是她被囚禁的房间。
画像上的卢婉虽然略显憔悴,但神情还算平静,显然暂时没有受到虐待。
索菲亚以为这是压垮张远的最后一根稻草,却不知道,这恰恰给了张远一个突破口!
张远接过那张画像,表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早已开启了高速扫描模式。
他仔仔细细地观察着画像的每一个细节,特别是卢婉身后的背景。
那是一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砖墙,但砖缝的样式、墙角处生长的某种特有的青苔、窗外透进来的光线角度以及隐约可见的一截特殊形状的屋檐……这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在他的大脑中迅速组合、分析、比对。
就在这时,去而复返的赵密探又一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带来了一条新的线索:“大人,我们的人查到,最近城西有一处废弃的染坊活动异常,经常有身份不明的人出入,而且……而且据说那里的建筑风格,跟西域那边有点像。”
废弃染坊?西域风格?砖墙样式?青苔?屋檐?
这些零散的信息像一道道闪电,瞬间在张远脑海中劈开混沌!
他猛地将画像拍在桌子上,眼中精光四射。
之前赵密探提供的那些关于潜伏间谍据点的情报,一直都模糊不清,缺乏关键性的证据。
但现在,结合这张画像背景里的细节和刚刚得到的新线索,一个大致的范围和可能的地点,已经在他心中逐渐清晰地勾勒了出来!
索菲亚这帮人,自以为聪明,用画像来施压,却没想到弄巧成拙,暴露了关键信息!
只要能顺藤摸瓜,揪出这个隐藏在京城深处的间谍据点,不仅能掌握敌人的动向,打破他们的阴谋,更能极大地增加救出卢婉的把握!
甚至,可以反将一军!
张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眼神锐利得仿佛能穿透夜色。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开始在心中快速制定下一步的行动计划。
必须快,必须准,必须狠!
“赵密探,”张远的声音低沉而有力,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立刻召集我们最精锐的人手,准备……”
他的话还没说完——
张远眼中的冷光几乎要凝成实质,索菲亚,等着吧,老子不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都对不起你送来的这份“大礼”!
他深吸一口气,正要对赵密探下达雷霆指令——
“立刻召集我们最精锐的人手,准备……”
“大人!大人!不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比哭声还难听的嚎叫声猛地从门外传来,紧接着,房门“砰”地一声被撞开,陈侍郎像个被吓破胆的兔子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脸上汗如雨下,官帽都歪了,整个人抖得跟筛糠似的。
那股子焦急和恐慌的味道,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我靠!” 张远刚聚起来的气势差点被这货给冲散了,眉头拧成了个疙瘩,“陈侍郎,你特么奔丧呢?!”
赵密探也是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闯入的陈侍郎,刚绷紧的神经又是一松。
“不……不是啊大人!” 陈侍郎扑到张远跟前,差点抱住他的大腿,上气不接下气地喊道,“是……是伊凡!那个罗斯国使臣伊凡!”
“他怎么了?被你吓死了?”张远没好气地道,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他……他刚派人传话,说……说我们要是再拖延,或者不同意他们之前那个……那个更过分的贸易和驻军条件,他就……他就立刻终止谈判,马上回国!” 陈侍郎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声音带着哭腔,“大人,这可怎么办啊?伊凡那老小子这次是来真的了,那条件苛刻得简直是要咱们割肉啊!这要是谈崩了,陛下那边……”
张远只觉得一股邪火“噌”地一下就窜到了脑门子。
这帮孙子是算好了时间组团来给他上眼药是吧?
刚摸到点间谍的线索,准备搞一波大的,这边伊凡又跳出来极限施压!
这尼玛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刚刚制定好的、关系到卢婉安危的营救计划,会不会因为伊凡这老小子突然发难而被打乱?
他这边要是强硬顶回去,万一伊凡真撂挑子走人了,外交上的烂摊子又是一堆麻烦事……
一时间,张远感觉自己像是被两面夹击,前有饿狼,后有追兵。
他脸上刚刚燃起的、准备大干一场的锐气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浇了一盆冷水,冰凉刺骨。
他看着几乎要瘫软在地的陈侍郎,又瞥了一眼旁边同样表情凝重、等待他下一步指令的赵密探,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张远抬起手,轻轻揉了揉眉心,那动作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