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启二年,那是废太子还朝登基后,萧月卿姐弟在宫里过的第一个除夕。
宫外万家灯火,阖家团圆。重华宫里,只余姐弟二人吃这餐团圆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萧承昭似是有些醉了,喃喃道,“阿姐,只剩你我二人了,母后、舅舅……还有肃州的三万镇北军……”
说到此处,他似乎不知如何开口,把头埋进臂弯里,只剩沉默。
萧月卿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头,“昭儿,这就是帝王之路,皇权,永远伴随着流血和牺牲。”
“牺牲?阿姐委身于那人,也是牺牲?我做这个皇帝,要靠阿姐牺牲来换。”萧承昭抬头,泪眼迷蒙。
“昭儿,不许胡说!”彼时的崔阑,位至司礼监掌印,权倾朝野,能在宫禁自由行走,谁人见了,不称一声“督公”。
“阿姐,我没有胡说!我……我连自己的阿姐都护不住,这个皇帝,不做也罢!”
“啪”的一声,姐弟俩都有些难以置信。
萧承昭挨了一巴掌,萧月卿愣愣看着自己的手掌。
“你是帝王,不可再哭,以后也不可再说这样的话!”萧月卿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
“阿姐,我错了,我只是担心你。”萧承昭看着阿姐红红的眼睛,内疚不已。
“无事,昭儿长大了。”萧月卿提筷给他夹菜,“多吃些。”
倚梅进来禀告,“殿下,督公要见您。”
萧月卿面上并无多余表情,“知道了。”又看萧承昭吃了些菜,才起身离去。
萧承昭看着阿姐离开的背影,张张口想说什么,终究没说。
长月殿里,轻纱幔帐垂落,红烛灯火摇曳。
崔阑身穿猩红团花蟒袍,一只脚踩在榻上,执壶独酌。
见萧月卿进来,他眯了眯眼,似是感叹,“真好呐,咱家也想叫人陪着吃团圆饭。”
萧月卿似笑非笑,“督公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想陪你吃饭的,只怕从宫门口起,能排到朱雀大街。”
崔阑冷哼一声,“是不是小皇帝又哭鼻子了?他一哭,你便巴巴过去陪着,完全不管他人死活。”
“他人死活?”萧月卿冷笑,“在这宫里,最不重要的,便是他人死活。”
“说得也是,你如今是监国长公主了,若他真做不好这个皇帝,换你来做,也不是不行。”
崔阑语气轻飘飘的,仿佛在说一件十分稀松平常的事。
“崔阑,你不许动他。”
“嗯?咱家做事,一向全凭心意,可没什么许不许的说法。”
“我说了,你不许动他!”萧月卿前倾身子,手中凤钗奋力划向崔阑颈间,被他闪身避开了。
“殿下,手执这般利器,万一伤到自己,可就不好了。”
手腕被崔阑蓄力捏住,“当啷”一声,凤钗落在小几上。而后他用另一只手一挥,把小几连同上头的杯盘碗盏扫落在地上。
崔阑欺身压了上来,形势瞬间逆转,萧月卿动弹不得,又十分紧张,方才瓷器跌落地上,弄出了不小动静,不多时应该就会有人进来查看。
“崔阑,你放开我!”萧月卿眼尾绯红。
“殿下在怕什么?是怕他们瞧见,高高在上的公主,竟与我这样的阉人,在榻上厮混?”
崔阑嘴角噙着一抹冰冷笑意,“殿下莫不是忘了,就算比这亲密千倍百倍的事,你我之间也做过。”
“你这个疯子!你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萧月卿眉眼亮的惊人,怒意让她整个人变得鲜活起来,十分动人可口。
崔阑在她修长白皙的脖颈间咬了一口,尝到了血腥味道,身体里的暴戾因子愈发按捺不住。
“殿下不乖,既然学不会听话,那咱家今日便好好教上一教,保管叫殿下记得牢牢的。”
垂纱幔帐之间光影交织,崔阑衣冠齐整,与身下鬓发衣着散乱之人,形成鲜明对比。
乌纱烟墩帽系带从下颌垂落,上头缀着的翠玉珠子划过雪白肌肤,勾勒山峦起伏,激起阵阵颤栗。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每每萧月卿在他手底下情欲难控时,崔阑都是衣冠齐整,一副欣赏之态,游刃有余的样子,叫人愈发羞耻难当。
“殿下怎么哭了?”濡湿划过洁白小巧的耳廓,“夜还很长。”
……
脸上有轻轻的痒意划过,萧月卿还未睁眼,便知道有人在她脸上作乱。闭着眼睛精准抓住那双小手,作势拉到嘴边要咬。
小崽子立马笑着滚作一团,“娘亲不要吃佑儿的手呀~佑儿不敢了~”
萧月卿把人团吧团吧抱在怀里,轻轻咬了一口崽子香软的脸蛋,“还敢不敢了?”
“可是娘亲睡了好久,还哭了,佑儿担心嘛。”
“哭了?”萧月卿不自觉抬手摸向眼角,确实摸到几分湿意,她摇了摇头,脑袋钝钝的疼。
“娘亲别哭,是不是爹欺负你?”崽子搂着她的脖子,一脸担心。
“是啊,你的坏爹爹,在梦里又欺负娘亲。”
“那……那我们一会儿不给他吃早饭。”崽子想了想道。
“哈哈,好。”萧月卿笑,看向一身红袄子的崽崽,问他,“佑儿今日怎么穿的这么喜庆呀?”
“爹说今日是除夕。”小崽子嘴快,说完才反应过来,好像现下不宜提自己的便宜爹,又伸出小胖手捂着嘴。
萧月卿有被他可爱到。
于是,不知在梦里得罪人的崔阑,收获了一顿在一边劳心劳力伺候人的早膳,娘俩倒是头对头吃得开心。
晚间一家三口吃过团圆饭,陪崽子在院里放了烟花,好不容易把人哄睡了,崔阑才问,“殿下今日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开心?”
萧月卿能怎么说,难不成说你前世对我种种,叫我刻骨铭心,难以忘怀,真是疯了。总之,有气没处撒。
不过,重来一世的公主,可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主。
当晚,就决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既然是床榻之间的事,那就在床榻上讨回来。
崔阑如今是侯爷爵位,早已不用穿那身绯红团花麒麟袍子,不过,衣橱里还留了好几件,正好拿来嚯嚯。
拔步床上,崔阑被捆了双手,绸带蒙住眼睛,就连那身齐整的绯红官服,也被剥得七零八落。
温凉白皙的手指划过眉心、鼻梁、薄唇,在喉结按了按。
崔阑咽口水,轻声喊,“殿下……”
萧月卿肆意欣赏男人这副情动模样,拎过一旁酒壶,豪迈饮了一口,含在口中,反哺喂给崔阑。
酒香在唇齿间化开,鼻息交融,唇齿相依。
“殿下,求你……”,崔阑颈间青筋凸起。
萧月卿在他耳边呵气如兰,“听话,夜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