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残魂，如今能依附木雕苟活，已经是天大的恩赐，哪敢再为主上添麻烦？只是，在某次厉羽前来核对物资清单，清点库房时，孟大看着角落里那个依旧埋头苦干的瘦小身影，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厉统领，那个叫灰石的小子，人挺聪明，干活也利索，就是体质太怪了，一点魔气都吸不了，白瞎了这么个好苗子，可惜了。”
厉羽当时并未在意，闻言只是随意“嗯”了一声，并未放在心上。魔界之大，无奇不有，一个无法吸收魔气的深渊人族，在他看来，与路边一块顽石无异，不值得浪费半点心神。
但没过多久，不知怎地，这话传到了洛采采耳中。
彼时，洛采采正斜倚在软榻上，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崔正最新绘制的百里峡周边势力分布图。听到侍从的汇报中提及灰石的名字和他的特殊体质，她金色的眸子微微抬起，动作倏然一顿。
“吸不了魔气？”洛采采抬起金色的眸子，看向前来汇报日常事务的厉羽，“反而对魔晶石能量排斥？”
“是的，主上。”厉羽心头微凛，恭敬地回答，“属下听孟大提过一嘴，似乎确是如此。那少年尝试过多次，每次都会头痛难忍。”
他心中暗自诧异，主上日理万机，怎么会对一个如此不起眼的深渊人族少年产生兴趣？
洛采采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丝沉吟，片刻后，她忽然转头，看向另一边正百无聊赖地用小刀削着一根普通木簪玩的崔正：“崔正。”
崔正手指一顿，抬起头，脸上带着几分茫然：“啊？怎么了？洛……老板？”他差点又习惯性地喊出“洛神君”，连忙改口。
“你不是说过，你们正一宗有专门测试弟子灵根资质的法器？”洛采采问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有啊，测灵盘嘛，宗门入门考核必备。”崔正不明所以，但还是老实回答，“怎么突然问这个？”
“去帮我测测那个叫灰石的少年。”洛采采吩咐道。
“测他？”崔正更疑惑了，“他一个深渊人族，测灵根做什么？就算有灵根，在这魔气充裕的地方也……”
洛采采睨了他一眼，金色的瞳眸中带着一丝不满。
“好吧好吧。”崔正耸耸肩，收起小刀和木簪，从储物袋里摸出一块巴掌大小、晶莹剔透的玉盘。
事实很快证明，洛采采的直觉，或者说她那看似随意的决定，是何等的英明和……颠覆认知。
当灰石被叫到洛采采面前，忐忑不安地将手按在那块冰凉的玉盘上时，异变陡生！
“嗡——！”
玉盘发出一声轻鸣，紧接着，一道几乎刺瞎人眼的、无比纯净耀眼的白色光柱冲天而起，瞬间照亮了整个房间！光柱凝而不散，散发出温和却又磅礴浩瀚的气息，仿佛沟通了冥冥之中的天地灵源！
“这……这是……”崔正目瞪口呆，手里的玉盘差点都拿不稳，“先天……先天灵源圣体？！！”
这下不仅崔正，连旁边的厉羽都震惊了。
他虽然是魔修，但也听说过人族中一些极其罕见的天赋体质。这先天灵源圣体，据说是最顶级的几种之一，天生亲和天地灵气，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是各大宗门抢破头都想要的绝世天才！这样一个天才，竟然出现在魔界的深渊人族之中？还因为无法吸收魔气而被当成废物？
洛采采凝视着那道纯净无瑕的白色光柱，金色的瞳眸深处，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了然和淡淡的玩味。
“看来，孟大的猜测是对的。”洛采采的声音打破了房间内的死寂，“魔气与灵气，果然并非绝对的对立。不同的生灵，只是看其体质，更亲和哪一种能量罢了。”
崔正也反应过来，脸上露出兴奋和难以置信的神色：“我的天！先天灵源圣体啊！这要是带回宗门……不，带回人族任何一个宗门，都是未来的顶梁柱！洛老板，这……这简直是捡到宝了！”
洛采采却看向厉羽，问道：“厉羽，魔族之中，是否也有天生无法凝聚魔气的例子？”
厉羽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道：“似乎……听说过一些。在魔界，这种情况通常被认为是血脉不纯或者天生孱弱的表现，大多活不长久，或者被家族放弃。“
”属下并未深入了解过。”
魔界信奉弱肉强食，血脉至上，越是强大的魔族，越是注重血脉的纯净和力量的传承。
基因这东西，代代相传，总难免出现一些“异类”。
就像某些人族话本里写的，某某正道材废，被逼无奈跳下魔渊，结果非但没死，反而觉醒了什么魔族血脉，魔功大成，一日千里，回去报仇雪恨……现在看来，或许并非全是空穴来风，搞不好那所谓的材废，刚好就是个天生亲和魔气的“魔灵之体”呢！
想到这里，洛采采点了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崔正看着她的表情，忽然福至心灵：“洛老板，你的意思是……既然魔界有灰石这样的先天灵源圣体，那人族那边……会不会也有天生适合修炼魔功的‘魔灵之体’？”
这个推论一出，崔正和厉羽都沉默了，眼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
这个想法，彻底颠覆了他们数千年，甚至数万年来根深蒂固的认知！
人修灵气，魔修魔气，这本是天经地义，如同日月交替般亘古不变的铁律！
可如果……如果这个推论是真的呢？
洛采采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金色的眼眸中光芒流转，仿佛已经看到了某种全新的可能。“人弃我取，人取我予……”
她红唇轻启，低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莫名的笑意，“既然体质可以互补，天赋可以错位……那是不是可以……来个互通有无呢？”
一个大胆的，甚至可以说是颠覆性的念头，在洛采采心中悄然成形。
如果……她能打破人族和魔界之间的壁垒，建立起某种特殊的人才交流渠道，将那些在人族被视为“魔孽”的“魔灵之体”带到魔界，再将魔界这些无法修炼魔气的“灵源圣体”送到人族……
那可真就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