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后，医院长廊里。
取完头发后，姜莱就被靳盛时拉着手坐在了蓝色的塑料长椅上，两人的手交叠在一块儿，他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在轻微的发颤。
不想她一直处在这种焦虑不安的情绪中，他将人往自己怀里抱，亲昵地往她脸上轻啄了两下。
之后，故意逗她，”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在结果出来后，就一脚把我给踹了？”
闻言，姜莫名看他一眼，“踹你干嘛？”
靳盛时牵着她的手往自己唇边亲了几下，说话的语调懒洋洋的，“要是结果显示你是蒋家的女儿，那你可是蒋家大小姐了，你有着大小姐的身份，那万一不想跟我过了，那可该怎么办？”
姜莱气呼呼瞪他一眼，“那万一不是呢？”
这回，靳盛时往她唇上亲。
两人唇齿间留了一条小缝，他音色暗哑，“那正好，你是我一个人的，我俩天下第一好。”
这话说得怪让人心动的。
姜莱心跳加快。
就连耳垂也在不知不觉间红了个彻底。
偏偏，嘴巴硬得很，“幼稚！”
只有小孩才会说“天下第一好”的话吧。
说完“幼稚”两字后，其实姜莱心里很明白，他这是在帮自己转移注意力。
亲子鉴定的结果，无非就两种。
一种是有亲缘关系，另外一种则是无。
如果真的有，那她就有真正意义上的亲人了，如果没有，她会失落，但其实也没那么大不了，毕竟，她一个人都过了这么多年。
顺势将脑袋靠在他肩上，她垂眸盯着和他交缠在一起的手，眼睫轻煽，有些不太确定地问：“我和他们……长得真的很像吗？”
“站在一起的时候像。”
靳盛时顿了两秒，稍回忆道：“但如果不刻意将你们联系在一块儿，不会觉得你们像。”
亲子鉴定结果没那么快出，靳盛时盯着她白软打蔫儿的小脸，建议道：“要不，我们先回家？”
听到这话，姜莱略有几分犹豫。
“医生说，加快三个小时就能出结果。”
她这话的意思，明显是不想走，靳盛时不勉强，只遵从她内心道：“那我陪你在这等。”
在他说完这话后，靳盛时明显地感觉到她靠在自己怀里更依恋了些。
喜欢一个人，肢体动作是骗不了人的。
靳盛时漆眸半眯，嘴角笑意愈发浓厚了些。
好吧，他就权当她开始喜欢自己了。
与此同时，和他们这相隔有段距离的长椅上，蒋砺锋心里打鼓问：
“阿晏，你觉得她是我们家一一吗？”
在他身旁，男人下颌线紧绷着。
他闭了闭眼，小声低喃，给出肯定的答案，“爸，我的直觉告诉我，她就是我妹妹。”
有了儿子这话，蒋砺锋脸上的焦躁明显褪了不少，“看到她第一眼，我也有种这种感觉。”
话落，他又不免伤感。
“如果结果真是的，阿晏，爸……爸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你靳叔叔说，说她是孤儿，那她这些年，一定吃了很多苦。”
随着这些话入耳，蒋行晏心口好一阵刺痛。
如果姜莱真是他妹妹，那她在外流浪23年，还能活着到现在，那绝对不仅是吃苦这么简单。
她成长的这一路，必然历经千辛万苦。
时间缓缓到十点整。
距离送检，已经过去一个半小时了。
蒋行晏陪蒋砺锋在这等着时，没想到靳盛时会过来找自己。
随着他一起去到逃生通道的楼梯间后，不待他出声，靳盛时就率先抛了问题过来。
“蒋与芙并不是亲妹妹，对吗？”
他问得直白，压根没给蒋行晏反应的时间，在他僵住时，靳盛时又问：“你妹妹什么时候丢的？”
这事，在今晚之前，是蒋家的秘密。
但来了医院后，便不再是秘密了。
现在，在蒋行晏的心里，姜莱是自己亲妹妹的可能性为百分之八十，那些陈年往事，便没什么不能说的，“在她出生的第二天了，便被人偷走了。”
靳盛时捕捉到关键字眼，“偷？”
蒋行晏一脸苦涩，“嗯。”
他支着腿，倚靠在墙上，开始某种回忆。
“在我妈预产期前的一个月，我们一家人去了海岛上玩，当时，医生给出的预产期是11月1日，她很乖，真就在那天晚上出生了，我妈生我妹妹生了很久，当晚，我爸在病房里守着她，而我，则是跟着护士在保温房外守着我妹妹。”
“按理来说，这么多人守着不会出意外，但是，等到了下半夜的时候，医院忽然断电了，我不过就是眯一觉的功夫，原本该在保温箱里的妹妹，忽就不翼而飞了。”
“隔天发现她不见后，我们第一时间报警，调监控，封锁海岛，甚至到周边的小村庄，镇子里各种寻找，但找了整整半年，仍旧没消息。”
“后面，我们的范围加大，几乎是全国去找，但依旧是一无所获。”
越往后说，蒋行晏越觉得无力。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觉得是自己的错。
他期待妹妹期待了好久好久，那天，甚至还是他自告奋勇要守在保温箱外陪着她。
可她被人偷走的时候，他却一无所知。
她刚生下来的时候，因为体温低，所以才进保温箱的，可一个晚上都还没过呢，她人就被偷走了，在那种寒冬天气，很难不发生意外。
这些年来，他们虽然还在坚持不懈地找。
但其实，他们没敢抱多大希望。
在他闭上眼，陷入自责情绪时，靳盛时问：“你们蒋家丢了孩子，这么多年，怎么没听你们对外说过？”
蒋行晏叹气，“你该知道的，我们这种家庭，在外树敌不少，谁也不能保证大肆寻找，会不会酿成更大的悲剧。”
这点，靳盛时没法否认。
确实，如果丢失的孩子被对家先一步找到，那么，孩子不仅不能活，甚至可能被虐残，没有哪位父母敢冒这种险，不然，余生都得活在痛苦里。
蒋家没有公开找丢失的孩子，靳盛时能理解他们是害怕仇家报复，但他们在二十年前出国，却让靳盛时不理解，眉心紧锁，他问：
“二十年前，你们为什么要定居国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