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顿这位匈奴人的大单于最终以一种极为耻辱的姿态领着那群丢人现眼的匈奴使者退出了大殿,而对于秦国提供给他的霸王条款,他也只能选择接受。
这个根本不平等的条约,冒顿只能咬着牙签了,因为如果不签,到头来匈奴人只会死的更多。
而在冒顿领着人走出大殿之后,朝堂之上的一众秦国老臣都对嬴佑露出了赞赏之色,嬴佑方才的举措落在他们眼中简直是太熟悉了啊。
曾经他们就是像嬴佑压迫匈奴一样去压迫那些同样是想着割地求和的六国,自从一统天下之后这种感觉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如今在嬴佑的身上,这些跟随嬴政一起一统天下的秦国老臣则找到了往日的那种感觉。
这种靠着实力可以不讲道理去欺负对手的感觉,那是真的很爽啊!
这帮秦国老臣对于嬴佑这个嬴政选定的继承人本就很有好感,此刻在看完嬴佑的举措之后更是加深了几分,恨不得把他们之前怎么榨干六国的经验全都传授给嬴佑。
可嬴政却是在冒顿退下之后便下令解散了朝会,这让那些秦国的老臣一副扼腕惋惜的样子,大有一副一身绝学无人继承的姿态。
而当他们看到嬴佑跟着嬴政走了之后,眼睛又顿时一亮,看来陛下是要亲自传授给太孙欺压对手的方法了啊!
要是说靠着国力强大欺负对手,那这个世上怕是没有谁比嬴政更懂了。
有了嬴政这么个名师,自然也用不着他们这帮旧人传授了,所以这帮秦国的旧臣在离开的时候一个个脸上都带着笑容,显然对嬴佑满意至极。
至于被他们十分看好的嬴佑,此刻却是对他们的心思全然没有察觉,只是陪着嬴政这位皇祖一起走在咸阳宫的宫道之上。
嬴政忽然对着身边的嬴佑开口笑道:“看到那些老家伙看你的眼神了吗?”
嬴佑闻言一愣而后摇了摇头,见状嬴政则又是笑道:“今日你在朝会之上的样子,很像朕当年,起初朕没平定六国的时候,那些国君也都是来秦国找朕割地求和...”
“朕对付他们的手段,和你刚才的样子如出一辙,方才那些跟着朕一统天下的老家伙们,看你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朕一般。”
嬴佑闻言一笑,朝着嬴政玩笑道:“这种感觉,还真挺爽。”
嬴政闻言爽朗一笑,而后又是跟嬴佑一起并肩走到了咸阳宫内的亭台楼阁之上,嬴政忽然停下了脚步,笑着朝嬴佑问道:“今日你可是不愿意皇祖杀了那个冒顿?”
嬴佑闻言轻轻点头,接着又是开口道:“要是杀了他,我们秦国也就不会得到匈奴人的那些牛羊和战马了,至于皇祖后面说的对匈奴人用兵,对于眼下的秦国而言,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如今秦国的状况实在不好,已然是打不起了。”
嬴政闻言微微颔首,欣慰于嬴佑这个孙子的直言不讳,嬴佑口中的秦国打不起了,不是指秦国的国力不能支撑一场对匈奴的战事,而是说秦国的民心不能再支撑了。
如今嬴政刚刚停下了一些重大的工程,民心稍微有所平复,若是此刻再对匈奴用兵,那先前的一切便都是白做了,还要惹来更大的民怨。
以前的嬴政对此不会在乎,可是嬴佑这个孙子却是改变了他的看法,这个道理他是明白了的,所以到最后关头嬴政还是没有做出对匈奴用兵的决定。
“那个冒顿...”嬴政又是朝着嬴佑开口道,口中说着自己对于冒顿的看法,“那个冒顿,朕观他受尽欺辱却隐忍不发,尤其是他那双眼睛,写满了对我秦国的恨意...”
“若是平常的匈奴人是一群欺软怕硬的野狗,那冒顿这条野狗则有些不一样,他是不会叫的狗,但这种狗往往最会咬人,若是任由他安安稳稳的在草原之上,将来或许会是我秦国的隐患。”
嬴佑闻言轻轻点头,对于嬴政的看法很是认同,可却还是说道:“孙儿和冒顿打过交道,知道他的深浅,皇祖所说不错,他对匈奴而言会是一代英主的,但这终究不是我们眼下可以考虑的。”
嬴政对于冒顿和匈奴担忧的心思放的极为长远,长远到了往后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地步,可眼下的秦国,实在是没有这个必要去解决一件十年二十年之后的隐患。
嬴政对于秦国民力的透支很大程度上便是来自于这位皇帝陛下的长远目光,在嬴佑之前,嬴政曾经一度想要把事情全都在自己这一代做完了,留下一个再无隐患的秦国给后世,而非是选择相信后人的智慧。
这般做的代价便是因为过度透支民力而导致了现在的民怨沸腾,嬴佑一再同嬴政说过,此刻嬴政也不得不认清这个事实。
“朕老了。”嬴政忽然抬头叹了一口气,接着又是朝着嬴佑释怀笑道:“是真的老了,力不从心咯。”
“朕这些日子时常在反思自己,朕原先总是将目光放的很远,远到想要把事情全都在朕这一代做完,可朕却是没有看到眼下的情况,这是朕的疏忽,一个很大的疏忽...”
“所幸有你这么个小子在,能提醒朕,也能帮朕收拾一下烂摊子,呵呵。”
嬴政此刻的口中多了几分自嘲,这也是他第一次在人面前承认,他做错了,他给后世留下了一个烂摊子,或许也唯有在嬴佑这位孙子面前,他才能如此袒露心声。
嬴佑听着嬴政的话语心中忽然觉得有些刺痛,看向嬴政的目光愈发柔和了起来,阳光此刻照在了嬴政的发丝之上,看着那因为泛白而反光的头发,嬴佑是真的觉得嬴政老了...
老到了力不从心的时候。
若是换做以前的话,嬴政又何须同人说这些话?有所疏忽又如何?他嬴政何尝没有收拾残局的能力?
可是如今却是不成了,因为这位一度强压古今的绝世帝王,竟是真的老了。
嬴佑看着嬴政沉默了片刻,接着忽然对他笑道:“皇祖又何必担心这许多呢?有孙儿在,冒顿也好,那些心怀鬼胎的六国余孽也罢,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天塌了,无非是落在孙儿的肩膀上,我再撑回去便是。”
嬴政闻言爽朗大笑,这位皇帝陛下此刻只觉得自己能有嬴佑这么个孙子,足以大慰平生,忽然嬴政抬头对着天空高声笑道:“天公眷朕...”
“天公眷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