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照例陪着姚婷玉用了午饭,照顾她躺下歇午晌。
等母亲睡熟,她动身出发去杏林春,到门口刚准备上车,就见春草气喘吁吁跑了过来。
“阿杏姐,糟了,糟了。”
姜杏知道她今日陪着王惠芸去了万佛寺,顿时心头一紧。
“什么糟了,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
“老太太被人抓走了?”
春草跑得急,到跟前时呼哧带喘,站都站不直。
“被谁抓走了?长公主吗?”姜杏俯身把人扶起来,略带紧张地问。
春草脑袋摇得像拨浪鼓,“被侍郎府的当家夫人给抓走了。”
“柳祎绥?”姜杏有些吃惊,“她怎么会在万佛寺?”
春草摇头只说不知道。
姜杏一头雾水,现在这状况也出乎她的预料。
她的目的很简单,只是想促成许昶跟杨梅英的婚事,并不想搅乱许家的浑水。
虽然她知道,王惠芸跟柳祎绥迟早要有一战,只是没想到,两个女人会这么快碰上,且已经分出胜负?
姜杏又问了一些细节,春草一一答了,尤其是在听到赵梅英见许昶的两位母亲抓着头发撕打在一起时,嫌弃地离开。
姜杏脱口喊出一声糟了。
本想做月老,没想到失手拆散了姻缘。
怎么办?
她也有些束手无策,正低头想办法,猛然有人冲过来,一把抓住了她的腕子。
姜杏抬头一看,许昶气势汹汹抓着她,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春草心虚,直往旁边躲。
他不去救王惠芸,过来做什么?刚才跟春草的对话,他又偷听了多少?
姜杏不得而知。
许昶青筋暴起,双目喷火,咬牙切齿斥责道:“原来是你搞的鬼。”
“我是好心,想促成你跟长公主的婚事。没想到……”
“你见不得我好,怕我爬到贺咫头上去,故意让我娘过来添乱,故意让她们两人起争执,故意耽误我的婚事。你所做这一切,只能说明,你对我还有念想,对不对?”
姜杏眨眼,不懂他的逻辑怎么会如此跳脱。
“你放开我。”姜杏知道解释不清楚,先脱身要紧。
谁知许昶竟从袖笼里掏出一把匕首,抵在了她白嫩细致的脖颈处。
“让你的人后退,你跟我走。”
“许昶你别冲动,现在首要去救你母亲,我们之间的恩怨,随后慢慢清算也不迟。”
姜杏试图拖延时间。
“你少废话,让他们后退。”
齐海跟石鎏跟着姜诚祖办差去了,姜杏新找的车夫和小厮,一脸懵懂,更不知变通。
姜杏无奈挥了挥手,那两人退到了门内。
许昶把姜杏半拖半抱弄到马车上,又命春草跟上。
临走之前,他冲门内喊道:“告诉你家夫人,我借你家小姐去解决一桩难题,办完了必然全须全尾地把人送回来,绝不会伤她分毫,让夫人莫担心。”
说完扬鞭,催马前行。
他一个文弱书生,何时学会的驾车?
姜杏心里纳闷,却也没好意思问。
这次算她理亏,没有想到柳祎绥会为了许昶做低伏小,亲自到万佛寺求赵梅英原谅。
眼前局面虽乱,只要一件一件解决,总有捋清的时候。
姜杏心里想着,等会儿如何帮忙说服许渝道和柳祎绥,帮王惠芸脱身。
至于许昶跟赵梅英的婚事,只能静等时机了。
又或者,找一个合适的机会,她亲自跟赵梅英解释清楚。
人不知全貌,自然无法设身处地了解对方的立场,只有知道了别人的苦衷,才能原谅。
姜杏心里笃定,赵梅英如果知道了她和许昶的事儿,必然也会理解她的。
这么想着,她掀开帘子往外瞧了瞧。
路边景色有些陌生,她刚想问,许昶不声不响递进来一个水囊和一包酥饼。
春草又惊又吓,连午饭都没吃,早就饥肠辘辘。
她瞬间两眼放光,接过东西刚准备狼吞虎咽,突然想到姜杏还在身旁,羞赧地递到她面前,“阿杏姐,你先来。”
姜杏摇了摇头,“你吃吧,我不渴也不饿。”
春草嗯了声,迫不及待大口吃喝起来。
“京城的酥饼就是好吃,真香。”
春草没心没肺,吃得狼吞虎咽,因为太干噎住了嗓子,不停地翻白眼。
姜杏又是递水又是捶背,好歹帮她顺下那口气。
明明气息已经很顺了,可春草却眼睛一闭,昏睡了过去。
姜杏迅速扣住她的腕子,想要帮她把脉找出缘由,可路不平,马车颠簸得厉害,春草手腕无力,几次从她指尖垂落。
姜杏把她放下,撩开轿帘准备求助许昶,就见他停下马车,撩帘看了进来。
他目光沉静,跟刚才又气又急的失态模样判若两人。
姜杏警惕地往后躲,许昶突然冷笑了声,手上拿起一个小细竹筒,朝着姜杏的面部,猛然吹出一口烟。
他迅速跳下车,躲到一旁。
姜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想喊救命,可四肢无力,浑身发麻,喊也喊不出声,动也动不了。
她知道那烟雾是断魂香,能让人瞬间昏迷,也知道用什么可以解,可事出突然,她没有一点防备,只能在不甘和后悔中,任自己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许昶上车又行了好长一段路,把车停在一处宅子门口。
他确认车内没了一丝动静,他才撩开车帘散了味儿,把人抱出来。
这是他刚刚租好准备安置他娘的宅子,位于城南平民地界。
两进的普通宅院,不算新,也不奢华,胜在整洁干净。
他把姜杏径直抱进正房,安置在东内间。
春草则随意放在了倒座的南房。
…
姜杏这一觉睡得特别沉,连梦都不曾做一个。
醒来时天已经黑透,入目是一片陌生的屋顶,转过头去,就见昏黄的烛光笼罩着满屋,灯下一人坐在桌旁,正自斟自饮。
“许昶?”
姜杏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四肢像面条一样绵软,根本使不上一丝力气。
脑海里闪过昏迷前许昶望她的那一眼,冷漠、阴狠,仿佛随时爆发。
她忍不住心头乱跳,虚弱开口:“许昶,不去救你母亲,挟持我做什么?”
许昶头也没回,压抑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让一个人死去很容易,但是如果能用他(她)的死,换取想要的东西,便绝不会轻易让他(她)死去。许渝道和柳祎绥不傻,我也一样。”
所以,许渝道跟柳祎绥,会拿王惠芸换取许昶的妥协让步,甚至让他成为傀儡,或者炮灰。
而许昶,会拿姜杏的生死要挟谁?贺咫还是姜诚祖?
他想换取的东西又是什么?
姜杏脑子木木的,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