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珍忧心裴景之的伤势,不愿再耽搁,可偏偏贺知微像瞎了一样,上来就停在了裴景之跟前。
“知微见过裴大哥,我与宝珍一直未有机会叙旧,不知今日,可否从裴大哥这将人借走片刻?”
陆宝珍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第一次从一名女子身上瞧见了无赖二字。
她不想理她,只侧头去瞧旁侧护在她跟前的男子。
“景之哥,先回去瞧你的伤。”
“回去?宝珍,你怎么......突然和裴大哥这般亲近了?”
贺知微好似瞧见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她随之蹙起了眉,看了裴则桉一眼,又意有所指地看回了陆宝珍。
“莫不是因着我和阿则......宝珍,裴大哥可不是随意能被你拿来赌气的身份,今日我来,就是为了亲口来同你赔不是,还有,我家中要为我定亲了,往后,你只管安心。”
“知微?”
裴则桉脸上神色一顿,怒意还来不及褪去,便因着贺知微的话生了诧异。
他看向她,眸光似有晦暗,可那隐忍之下,却又夹杂着一股挣扎。
“伍家不是良配,你无需——”
“伍家不行也还可以相看其他人,阿则,我不能再让你和宝珍因为我......”
话音未落,陆宝珍忽然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话。
她所有的好脾气在裴则桉和贺知微身上被磨得干干净净,她甚至有些不喜欢以前老老实实的自己,只想拿出银针,朝着面前讨厌的人扎下去。
“我之前许是没有同二位说清楚,今日我便借着此地,再同二位说一次,最后一次。”
陆宝珍小小的脸抬起,圆润润的眼睛甚是坚定地看着面前的两人。
“我与二位没有半点关系,贺姑娘同裴二少爷如何亲近是两位自己的事,还请莫要再扯到我身上,我陆家再如何,我也是清清白白的陆家嫡女,不是二位随意挂在嘴边的谈资。”
陆宝珍的声音不同于平日的软糯,一字一句说的清晰缓慢,透着一股子难以忽视的力量。
“我如今留在裴府,也是为了裴老夫人的身子,你们若再往我身上泼脏水,那我只能去老夫人跟前要个说法。”
“宝珍你......”
贺知微看着面前忽然变得硬气起来的人,一时有些语塞。
但很快她又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冷下脸的裴则桉,抿唇为难道:“可宝珍你的医术......罢了,你要这么说,我便这么信,只要你不生气就好。”
挑衅的话带着暗讽,让人心里不适。
裴景之看过去时,小姑娘眼睛里好像燃起了一簇火苗。
气鼓鼓的样子,只恨不得下一瞬就冲上去同人扭打出气。
他第一次瞧见陆宝珍如此模样,想来是没听过贺知微这样不要脸的说辞,小姑娘乖巧之下的气性一点点露了头。
甚至还不止如此。
裴景之还瞧见她袖中的手动了动,随后一抹银光在她指尖停留了一瞬又被收进手中。
竟是一枚银针。
他微微诧异,想到她可能会寻机会扎过去替自己出气,忍不住便朝着这只炸了毛的兔子笑了起来。
而陆宝珍确实如同裴景之想的这般。
虽不是第一次被人气到,可却是她想通以后第一次,只想动手,不想要同人好好说话。
反正说也说不清。
“随你怎么想。”
陆宝珍懒得再同她争,只握紧手中的银针,顺着自己的心,准备行过她身侧。
有太多穴位可以扎,即便她不会武,摔一跤刺一刺也能让讨厌的人闭上嘴,若是今日行得顺利,以后不管谁来凶她,她都能一并扎过去。
可她步子刚动了动,一侧裴景之便抬手轻扫,阻了她的动作,似无意般拂过她的衣袖。
大袖下是男子泛着凉意的手,极快便寻到了她捏紧的那根银针。
突来的触碰让陆宝珍猛然惊住,还未反应过来,那抹凉意便离开了她的指尖,连带着那根银针也没了影。
她唇瓣翕动半响,满是惊愕地看了过去,刚好瞧见了裴景之似笑非笑的眼。
轰的一声,陆宝珍心里一惊,不知他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心思,也不知他会不会怪她的小肚鸡肠,整个人一下便有些沮丧。
她的第一次反击,还没开始,就被人抓了个正着。
“宝珍的医术很好,反倒是贺姑娘,什么身份,什么资格,在这里评判?”
想象中的斥责和敲打并未落到她身上,裴景之开口,直奔前头有恃无恐的贺知微而去。
陆宝珍低下的头又猛地抬了起来。
她看了看贺景之,又看了看脸色铁青的裴则桉,有些不敢相信这位裴家大哥又在帮她说话。
“且我与贺姑娘并不熟,往后也不会有多少来往,贺姑娘就算要随则桉喊,这一声大哥,如今也还是太早了些。”
“裴大哥,我......裴大少爷。”
贺知微脸色有些不好看,但也还是改了口,僵硬地扯出了一抹笑,“让裴大少爷见笑了,我只是担心宝珍......”
“宝珍是我裴府的座上宾,且陆裴两家数十年的交情,还轮不到你贺家人来担心。”
“大哥,知微亦是客,你怎么能如此对她!”
“你该是知晓我的脾性。”
裴景之掀眸,语气随之便冷了下来,“若你不姓裴,这客,今日踏不进我裴府半步。”
说罢,裴景之收回了目光。
再看向旁侧发愣的陆宝珍时,眸中冷沁一点点散去。
“走吧,确实该上药了。”
“可是疼得厉害?”
陆宝珍一下便回了神,顾不上迷茫,也顾不上找借口要回那根银针,神色登时被担忧占据。
“有一些。”
裴景之想了想,脸不红心不跳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