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裴景之这么快就醒了过来。
陆宝珍瞧着他眼底压下的疲惫,想起沧云适才提起他中毒一事的为难和沉默,她想问的话,在男人的霸道中咽了回去。
“柳大夫说,那药还未完全消退,等你醒来,他会再用银针将药逼出来。”
“嗯,我知道。”
裴景之看着她,“瞧见宝珍,那药在不在体内都一样。”
陆宝珍脸上一红,见他眸色微暗,一时竟不知要说些什么,可她不说,裴景之却没打算停下。
仿若失而复得,多日的克制再不见踪影。
“为何要同人相看?为何不等我?”
外头隐约响起了些许声音,陆宝珍转头去瞧,却又被男人捏着下巴转了回来。
“那周家的确实有些才气,但他马背上的功夫不及我半分,仅靠一点才气,可护不住宝珍去山间寻药,更载不了宝珍半条路。”
“你做什么,老是要同他比。”
陆宝珍被迫收回了视线,本想听听外头的动静,却因裴景之的话拉回了思绪,“何况人家本就是从文的路子,同我又没多少关系,为何要载我,还陪我去寻药。”
“从文?”
裴景之轻嗤,明明脸色还有几分苍白,眸色也还未完全清明,但突然就固执得厉害。
“文官的路子,我若想走,可不见得会输他。”
“......”
“所以宝珍,喜欢文官?”
陆宝珍有些语塞,刚想起身,却又被他紧紧困住,被迫感受着他的变化。
两人之间的关系大抵是不可能再洗得清,陆宝珍小小的脸映出绯红,想低头缓一缓,垂眸却见他散开的中衣里隐约露出的肌肉。
她不得不承认,有裴景之在身侧,适才的绝望和恐惧便再也想不起。
“我不喜欢文官。”
她小声开口。
随后又觉脸热,忍不住嘟囔着故作镇定,也不管男人听不听得见。
“再说我为何要告诉你,失约的人也不是我,总不能你想如何就如何,我才不要依你。”
裴景之一颗心因着她的话狠狠跳了起来,即便此刻内力还在冲撞,喉间有腥甜翻涌,他也只想沉浸在少女带着软糯的嗔怨里。
他握住陆宝珍的手,一点点碰上她指尖,未见抗拒,他贴近,与她十指交扣。
“那日失约,是我不对,但......不会再有那样的事,宝珍再信我一次。”
“所以你还是不愿告诉我,失约的缘由吗?”
屋里一下转为安静,细细软软的声音仿若透着千斤重。
裴景之唇角有片刻紧绷,他垂眸,眼中闪过一抹黯。
陆宝珍的人生本该如明珠璀璨,顺遂无忧,若没有伤到头,少女应该会是张扬热烈,大胆肆意。
“宝珍喜欢如今的日子吗?”
默了片刻,裴景之才开口,眼睫低垂,“宝珍是不是也会委屈,不愿想起曾经受伤一事?”
“不会呀。”
陆宝珍眨了眨眼,对上男人的视线。
“我当然喜欢如今的日子,我也不太在意已经过去的事,而且我现在好好的,玉大夫说我的脑袋很好,真要说起来,也就小时候难受了些许日子,过了那段时日,就一点都不苦。”
好似察觉到裴景之忽然低落的气息,陆宝珍虽不知为何,却也不忍他落入孤寂。
她小手轻轻动了动,见又被他握紧,她小小轻哼了一声,又乖巧让他牵着。
“你是不是,把沧云的香囊换了?”
“......是。”
“那那个香囊呢?”
听他承认,陆宝珍抬眸,心里生起一股奇异的情绪。
酸酸甜甜,是只有她一个人知道的小雀跃。
“自然是在我这。”
“你怎么,这么小气呀。”
她尾音不自觉拖得有些长,没了那些抗拒,连不满都透着几分娇气。
裴景之低沉的情绪一下就因她一句话而消散,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男人,这一刻彻底沉溺在了她那双漂亮的黑眸里。
他压着心动,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我就是气量小,宝珍的东西,以后只能给我。”
停了停,他紧紧盯着她的眼,“我会亲自去查今日之事,在那之前,你不许再同那人碰面,也不许再与人相看。”
“那查清楚之后呢?”
“查清楚之后,等我请人登门,同我定亲。”
“你......”
陆宝珍一愣,没想他竟打算得这般快。
可下一瞬,想起远在岭北的家人和京中大伯父的心思,还有裴景之瞒下她的秘密,陆宝珍猛然清醒。
她愿意朝他靠近,她也知道她的心里确实有了他的影子,可真要定亲,如今却并不合适。
“不,不行。”
“为何不行?”
周遭气息顿时冷了下来,男人手上的力道大了些,但又怕伤着她,始终带着些克制。
“是我不及旁人,还是你心里——”
不想提起那人,裴景之眸色微沉。
只是强压下的心绪又激得他内里冲撞,腥甜上涌,唇角忍不住就溢出了一丝血迹,衬得那张苍白的脸越加摄人心魄。
“有没有人,宝珍也只能嫁我。”
“你没有不及旁人,我......”
好似在他话里听出了苦涩,陆宝珍抬眸,却见他唇角一抹血色,顿时慌乱。
“我去找柳大夫!”
“我无事,宝珍不必......”
“怎么会无事?次次都说无事,次次瞒我,可我是大夫!我就算不给你诊脉,也能看得出你到底有没有事!”
一侧的手还是被他拉住,陆宝珍挣脱不开,恼得眼睛都红了。
可床榻上的男人竟还对她笑了笑。
“宝珍这样,我会以为宝珍心里有我,可我也知晓,若有我,就不会不愿嫁我。”
陆宝珍的动作一下就顿住,眸中水雾散开。
眼前的男人一点点沉寂下来,好像弥漫出一股悲伤,少女吸了吸鼻子,转而又看向他不愿放开的手,忽然就明白了他为何这般固执。
“我这几日,也是想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