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令的侍卫上前,眼中冷意让人惊骇。
那嬷嬷一愣,不敢想这三姑娘竟真让人动手,且来人还带着刀,不是一般的可怕。
她终是生出急切,下意识看向旁侧老夫人,试图得到庇佑,可老夫人早已被气得说不出话。
尤其是瞧见进来之人身上还有佩剑,一股子凌厉冷肃之气,吓得整个屋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她更是怒火中烧,理智全无,对这个突然不受掌控的便宜孙女生出了极大的不满。
“混账东西,你竟敢雇打手进府?”
她拿起桌上的茶盏便砸了过去,陆宝珍侧身躲过,地上登时便多了一片水渍和碎渣。
是真没留情。
“来人!将三姑娘给我压下去!”
话音刚落,便有人挡在了陆宝珍跟前,手握剑柄,对峙着。
而旁侧几人也不顾前头混乱,直接上去将那嬷嬷拖了下来,任由她哭天喊地,双脚耷拉在地上,拎着她便往外头去。
“老夫人救我,老夫人......夫人,夫人救救老奴,老奴都是为了夫人,都是为了让......”
“闭嘴!”
大夫人呵斥出声,当即便让人堵上了她的嘴。
变动来得太快,她一时也生了无措。
她想过陆宝珍可能会有的所有反应,可她独独没想到,这丫头竟然会如此强硬反抗,再无乖巧,且身侧还有这般不好招惹之人。
她不傻,为了个嬷嬷同二房翻脸,不值当。
“宝珍,下人犯错,罚了便是,何苦闹到如此地步......”
正说着,外头有人匆匆赶来。
官服未褪,眼中压着怒火,脸上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是得了消息赶来的大老爷。
除了陆宝珍,几人皆是一愣。
老夫人之所以这个时候带着人来,不过是打听到她这个儿子今日有公务在身。
等他回府,她们早已分掉了陆宝珍的东西,且一定已经逼得她点头,照着她们的说辞来。
可没想到人回得这般快,也没想到如今的陆宝珍,这般不好糊弄。
“伯风,你怎么......”
“来人!”
陆伯风目光落到一侧不敢看他的许氏身上,阴沉的眼透着威压,像是恨不得掐死她。
“大夫人旧疾难愈,从今日起交出手中所有陆家事务,未得点头,不得踏出院门一步!”
来人抬手,当着所有人的面继续冷声道:“还有刚刚拖下去的刁奴,掌嘴后杖责三十,连带着府中与她相关之人,一并赶出陆府!”
“你这是做什么?你媳妇如今管着陆府,你禁她的足,往后她这大夫人还当不当?”
见来人毫不留情,老夫人这下终是生出了惊慌,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儿子站在外人那头的不满。
“这臭丫头行事乖张,不想着帮衬陆府,帮衬她大姐姐,还花你银子,用你......”
“母亲!”
听见此话,陆伯风脸色更差。
适才听见他这眼皮子浅的母亲竟来宝珍这抢东西,他连朝服也来不及换,急匆匆就赶来了这处。
生怕此事传到刚离去的裴景之耳中,也生怕真气走了三丫头,让刚刚寻见转机的陆家又一次断了前行的路。
只是原以为许氏多少还有点脑子,会行那劝阻之事,可没承想,她竟也如此蠢笨无知,竟跟着一起来打压逼迫!
“东西是我替宝珍安置。”
忆起眼前人的身份,陆伯风压了压语气,但怒意仍是一触即发。
“她如今常在后宅走动,代表的是我陆府颜面,且宝珍为陆府思虑良多,这些东西,本就该她得。”
“什么走动要给她安置那么贵的物件?一个黄毛丫头,她再厉害能厉害过你......”
“母亲!”
那怒火再也压不住。
他余光映出陆宝珍脚边那碎掉的茶盏,为官几十年的狠色终是在眸中浮现。
“母亲竟还对宝珍动了手?”
“是她乖张不服管,我不过是教了她几句规矩。”
“宝珍是二弟嫡女,是正经的陆家姑娘,需要母亲来教规矩?且整个陆府如今就是不及她!不然母亲以为,这几日那些人为何会登门拜访?”
“还不是因为我儿你......”
“那是因裴家那位大少爷!因四公主和她身后的德妃!亦是因宝珍这些日子费了心思在后宅的走动!母亲这般听不进劝,是要弄垮陆府才甘愿?”
“混,混账东西!你如今是在训斥我?”
老夫人头一次被儿子这般厉声呵斥,脸色唰白。
她气得有些站不稳,被丫鬟扶着,抖着身子看向面前的人,“你若是将那同裴府的婚约落到明珠身上,裴家人照样能让你......”
“能让儿子如何?能让儿子死得更快!”
见面前的人还是不死心,陆伯风亲自出去院中,狠狠掐住那受刑婆子的脖子,将她拖了进来。
“就在这,让老夫人瞧着打!”
老夫人和许氏被吓得话都说不出来,可陆伯风并未消气。
“适才裴家那位大少爷来了陆府,亲自敲打,说只认一个宝珍,眼下外头那些皆是他的人!母亲您接着闹,闹到宝珍离府,不愿再替陆家走动,闹到这事传出去,让陆家再被参上几本,闹到儿子无颜去见父亲和嫡母,如此这般,您可满意了!”
“我,我......”
老夫人嘴唇翕动,整个人越发抖得厉害,她怎么都不相信,一个陆宝珍竟然真能让陆家好起来。
她还想再反驳,可抬眼瞧见被打到眼神涣散的嬷嬷,她一下就慌到失神,跌坐到椅子上。
陆宝珍从背后探出头,见这怒气冲冲的大伯父将上头的人气到不敢出声,她往旁侧挪了挪,让出了些位置,好让他能安下心来,放开多骂几句。
只是刚竖起耳朵,便听到裴景之来了陆府一事。
她心思一下就被引了过去,转头往院中瞧了瞧。
未见男人身影,却正好瞧见有人搬了东西来她院中。
是他书房里的那张美人榻。
脑中下意识忆起了那日之事,只是刚一出神,眼前便传来“噗通”一声。
陆宝珍一惊,后退时差点便撞到了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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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裴景之刚行出陆府不远,便收到了他父亲回京的消息。
想起约莫要热闹起来的府邸,大马掉转了头。
“主子,老爷今晚怕是会要见您。”
“今晚不得空。”
裴景之拉了拉缰绳,嘴角随意扯了扯,心思全落到了陆宝珍身上。
白日不好大张旗鼓去瞧她,晚上,他怎么都该好好去同她算一算,这些日子她冷落他的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