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帝宴拉长了音调,声音黏黏糊糊的,尾音像是被蜜糖包裹,在空中悠悠打着转儿。
帝古初秀眉轻轻一蹙。
这样奇怪的调调,无端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怪异的感觉,就像有只小虫在皮肤表面缓缓爬行。
“你的……小狐狸?”
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帝古初选择了沉默,这时楼无开了口,打破了这份略显尴尬的沉默。
“是啊——”
帝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慢悠悠地将手放在了琅妗的头顶,轻轻摩挲着,眼神里带着几分玩味,“一只,不大听话的狐狸。”
琅妗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不高兴,腮帮子微微鼓起,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哪里,不是你说这个人后面有很强大的势力的吗?既然他有,那他肯定能帮我们啊。”
“你就是这么请人帮忙的?”
楼无闻言,挑起一边眉毛,脸上依旧挂着笑容,可那笑容里却隐隐透着威胁的意味,让人心里发怵。
琅妗干笑了两声,笑声里满是心虚,挠了挠头,试图缓解这紧张的气氛。
“主要他还说,还说你八成不会帮我们,但是我看……”
“你看他同姐姐万般殷勤,于是想到了这样的办法。”帝宴轻声笑了笑,那笑容却未达眼底,眸色反而略微暗沉了几分,像是平静湖面下涌动着暗流,“还真是个万年难见的‘好主意’。”
这话一出口,琅妗顿时像被掐住了脖子,彻底哑火,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琅妗还不死心,又动了动嘴唇,想要再解释些什么。
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楼无打断了。
“既然是你的人,那么就请你……”
“我想去见帝烨。”
少女的声音悠悠响起,清脆又沉稳,不轻不重,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湖面,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泛起层层涟漪。
“姐姐……”
楼无听到这话,脸上满是错愕,仔细看去,那眼神里甚至带着一丝可怜,读不懂。
“楼无,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么我必须回去。帝烨同我,有着不共戴天的杀夫杀母的大仇。”少女神色坚定,目光中透着决绝,“且,我想,这对我恢复记忆,兴许也会有些帮助。”
说着,她将眼神转向了身边的白衣少年。
少年紧紧咬着下唇,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配上那张精致的脸,竟无端生出几分不知名的娇俏。
“如果你想,我陪你。”
帝古初看着少年,温柔地笑了笑。
帝宴微微低头,用阴影遮了自己的脸,而在那张俊美且与楼无有着两分相似的脸上,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悄然爬了上来,那笑容里带着一丝嘲讽。
蠢货……
“你答应了?!”
琅妗听到这话,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事实上她也确实跳了起来,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像个得到了心仪糖果的孩子。
她一把拽住帝宴的手,激动得几乎要转圈圈。
“你听到没有,他们答应了。”
帝宴嘴角上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目光却直直地看着帝古初,仿佛要将她看穿。
帝古初笑着回望。
“是啊,答应了……”
.
众人回到了大殿上。
歌舞还在继续,众人酒过三巡,都有些醉了……
帝珩墨当然不是例外。
男人看到帝宴走进来,赶忙上前,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却还努力维持着稳重。
“她呢?”
帝宴抬头看他,温柔又阴冷的笑爬上了他的面容。
“她是谁?”
“就是……就是那日,我们同去地牢的时候见到的狐狸。你见过的,它的皮毛是漂亮的红色。”
帝宴点了点头。
“好像确实有点印象,但是,皇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
帝珩墨沉默了下来。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那日没能接她回去。那个时间,去的只有你我二人。”
“所以呢?”
帝珩墨立刻瞪大了眼睛。
帝宴没管他,从男人的身边走了过去。
帝珩墨立刻反应了过来拉住了帝宴。
“我是你大哥!”
帝宴停步,转过身来。
“是,那又如何?”
接着,不等帝珩墨反应过来,少年就转身,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
宴会结束的时候,月亮已经高高的挂在天穹之上了。
身穿蓝缎蟒袍的少年抬头望月,笑了笑。
帝宴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衣服。
一转头,还是帝珩墨那张脸。
“……”
有完没完。
我总觉得,你在谋划些什么。”男人低着头,即使在这样明亮的月光下也让人看不清表情,“我不想让她卷进去,她生性单纯,不懂这些权谋争斗……”
帝宴先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抽了抽。然后挂起来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静静地听着,也不说话,眼神却在帝珩墨脸上来回打量。
……
“算本王……求你……”
帝宴笑意更甚。
“看我心情。”
末了,少年一甩袖子,彻底消失在帝珩墨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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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帝宴安排帝古初他们跟着自己的使臣队伍一同回去。
一路上,楼无心事重重,他眉头多次皱起又抹平,有些滑稽。
“你不必想这么多。”
少女的头在帘子之外,但是话却是对马车里面的人说的。
“也许事情本身没那么复杂。我只是想要杀掉一个国家的皇帝而已。毕竟,他该死。”
楼无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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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一股潮湿腐朽混合着植物青涩的气味扑面而来。荒芜的景象肆意铺展。
脚下的土地干裂,一道道裂痕张牙舞爪,像一张张干涸的嘴,渴求着甘霖。
院子被疯长的杂草完全占领。杂草参差不齐,高的没过膝盖,叶片粗糙且带着尖锐的锯齿边缘,轻轻触碰,便能在皮肤上划出细微的红痕;矮的也在努力向上伸展,相互交织纠缠,抢夺着微薄的生存空间。它们肆意地生长,没有丝毫章法,像是挣脱了束缚的狂徒。
不远处,一棵枯树孤独地伫立着,枝干扭曲干裂,没有一片叶子,宛如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臂,直直刺向灰暗的天空。
树下,站着两个人。
齐黯身形高大,面容冷峻,周身散发着一股让人不敢轻易靠近的气场。
楼无却气质温和,不见丝毫戾气或是杀气。
“姐姐只是想杀掉那个狗皇帝,我想你知道该怎么做,那个位置,谁坐都行,我瞧那个大王爷就不错。”
“属下明白。”
“另外,芸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