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位找到家中的暴脾气,已经算是保守派了。
激进派一直都觉得保守派太保守了,这种人一看就是祖上风水有问题,他略懂青州咚咚锵,直接把人祖坟换了一个地方。
虽然他这话说的清新脱俗,但挖人祖坟实在是有些不太道德。
但由于安昌府衙那几天关了不少人,这种不违法但有违道德的事情他们也不好办,干脆把这事当不知道一样,就这么过去了。
毕竟……
当时安昌生乱的时候,也就是京华十九年九月二十四,他们现在很久都没有上过朝的摄政王殿下,手持凶器砍了七十二个人。
那七十二个人的人头现在还在闹市挂着,好长时间过去根本没人从那过。
闹市直接换了一个地方。
安昌府衙很头疼。
刑部也很头疼。
大理寺更头疼。
怎么办?
能怎么办?
对于这件事,罪魁祸首冉玉有话说:
“把我抓进去呗,秉公执法呗,这有什么好头疼的?”
沈决想骂人:“你?进大牢?不想活了?”
冉玉摊手:“大武有律法,你要让我当法外狂徒吗?”
“律法是大武的根本,你要我亲自去毁了这个根本吗?”
“当时那个时候,国都快没了!你所作所为全都是迫于形势,根本不是故意,谁敢动你!”
冉玉突然安静了下来,他就那样静静看着沈决说:
“沈兄长,你说错话了。”
“迫于形势是迫于形势,大武当时亡国了吗?”
冉玉抬眼看着沈决,说:“没有,不是吗?”
“既然没有亡国,那律法就同样有效力。”他话说的不留余地:“那么,知法犯法的我,同样要进去,这是不可更改的。”
冉玉笑了笑,安抚式的拍了拍沈决。
沈决不让他拍:“所以,你现在要跟我说,在你生死门前走了一遭又一遭之后,现在还要把自己送进大牢?”
他有些不可置信:“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一个倔驴?”
冉玉的手落了个空,他倒也不气馁,招招手让鹅重新趴在了床头,而后拉着被子盖住自己并往鹅身上一靠。
“倔驴怎么了?不管是谁都要遵守律法,你要是违法,章法卫也照样抓你。”
沈决快气死了,指着悠哉悠哉的冉玉“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句子。
“不要我我我了,让人把闹市的那些人头收下来吧。”
“冬天还好,要是开春不知道得多大味。”
冉玉将手中的玉描画了一遍又一遍,直到手指一次又一次的告诉他:
该休息了
他这才恋恋不舍的将玉收好,靠着鹅把自己窝进了被子里。
“哈——”
沈决看着打了一个哈欠并且秒睡的人,有气没地方撒了。
但他同样不能否认的是,冉玉没有说错。
杀人是违法。
知道杀人违法还要杀,那就是知法犯法。
但他同样不能接受的是,冉玉,这个他从小看到大的乖乖巧巧的弟弟,马上就要蹲大牢了?
大牢的环境暂且不提。
但冉玉要蹲大牢?!
沈决想不出来那个场景。
甚至于他连冉玉带着枷锁往大牢深处走都不敢想。
倒也不是说觉得丢人,就是感觉整个世界都魔幻了一样。
这跟周合蹲大牢……
不对。
沈决晃了晃自己的头。
他对于周合蹲大牢接受良好。
但冉玉……
他甚至试着脑补了一下冉玉拿着铁镐挖矿的样子。
天尊。
面如冠玉的少年风姿卓绝,一身风流的站在花下,刚用手接住落下的一抹春色,结果下一刻就从宽袍大袖之中掏出来了一个铁镐。
然后挥汗如雨的弯腰下了矿山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最后上来的时候整个人都变成了一个黑炭,呲着一口白牙乐呵呵的说:
“沈兄长!俺咋恁中嘞!”
沈决感觉自己有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难受死了。
直到出了摄政王府走到了安昌的府衙,他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
府衙的人一见到他就迎了上来:“沈世子有事情?”
沈世子现在是浑浑噩噩怀疑人生版本,听见他的话也只是说:“闹市那些人头,想好怎么收拾了吗?”
府衙这位姓廖,全名叫廖熊,闻言微微一笑:“毕竟是冉大人杀的,他不发话,我们也不敢动不是?”
沈决挥挥手:“不必和我打官腔,派人去把那些人好生安葬了吧,要是有人问起,就说是我说的。”
廖熊点头应下,正准备去叫人收拾了这个烂摊子,就听见沈决又开口了:
“大武律法,杀人该当何罪?”
廖熊满头疑惑:“杀人者偿命,这不是……”
沈决听见杀人偿命就觉得这事坏了。
但是他不死心,接着问:“那那人身上要是有功绩呢?又该当如何?”
廖熊笑了笑:“沈世子说笑,大武境内皆要讲律法,身上的功绩?容下官说句玩笑话,天大的功绩都要一一量刑,但倘若那人杀的是穷凶极恶之徒……量刑或许倒是会轻些。”
沈决:……
安昌府衙事情很多,廖熊说了几句看见沈决开始走神,他心下惦记着还没处理完的事情,便跟沈决说:
“沈世子可还有疑问?若是没有,下官还有公务在身,请恕下官先行一步。”
沈决说:“我确实还有一件要事。”
廖熊说:“沈世子请讲,下官竭尽所能。”
沈决说出的话让他觉得自己今天可能不该出门。
“冉玉,知法犯法,我一会会走一趟大理寺,你们联合办案,看看……”
沈决都不忍心说出“判刑”这两个字,只能说:“看看……他到底该怎么办……然后……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廖熊:……
他一时之间太过震惊,等他听清楚沈决说了什么的时候已经迟了。
“沈世子……是在和下官开玩笑?恕下官直言,这个笑话不好笑。”
沈决揉揉自己眉心:“我没有开玩笑,冉玉违法,就把他违法的条例整理出来,功绩也整理出来,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当天,陇西世子对摄政王爱而不得,被当今陛下强取豪夺后,因爱生恨的消息在安昌广为流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