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是被腌肉香勾醒的。晨光透过茅草屋顶的缝隙,在他眼皮上织出细碎金网。左臂伤处传来蚂蚁啃噬般的酥麻,他掀开浸透药汁的麻布——昨夜深可见骨的伤口竟生出粉嫩新肉,皮下隐约泛着青玉光泽。
“整整睡了三天!”小妹踩着吱呀作响的木凳搅动陶罐,赤血参须在肉汤里翻卷如蛟龙。她转身时发辫扫落瓦罐,林九下意识抬手,那粗陶罐子竟悬在半空打转。少年五指虚握,瓦罐仿佛被无形丝线牵引,稳稳落回灶台。
窗棂下的铜铃忽然叮咚作响。黄老邪的虚影翘着二郎腿坐在铃舌上,指尖幻化出根翡翠烟杆:“淬体五层,勉强够看。”烟圈在空中凝成血色篆文,《饕餮吞天诀》五个字活物般游动,“不过你这控物手法...啧啧,像醉汉绣花。”
林九正要开口,村口传来老黄牛凄厉的嘶鸣。五道血影踏着骨幡掠空而至,为首疤脸修士腰悬玄铁令,鬼面图腾的瞳孔里燃着磷火。村头百年老槐无风自燃,树皮剥落成张张扭曲的人脸。
“听说你们村猎了头黑鳞兽?”疤脸修士声如锈刀刮骨。老族长手中桃木杖寸寸崩裂,枯瘦身躯被威压压得跪进泥里。林九摸向腰间柴刀,昨夜吞噬的妖丹在丹田掀起惊涛——那竟是个足有鸽蛋大小的二阶妖丹!
小妹突然惊叫离地。疤脸修士两指虚勾,她衣领应声撕裂,露出锁骨下朱砂痣。“水灵根?”修士浑浊的眼珠迸出精光,“正好给本座当个鼎炉...”话音戛然而止,他低头看着心口透出的柴刀尖,刀刃豁口还沾着妖兽碎肉。
林九保持着投掷姿势,麻布衣襟在罡风中猎猎作响。四个血袍修士瞬间结阵,地面涌出血色阵纹。最左侧的矮胖修士祭出哭丧棒,万千冤魂厉啸着扑来;右后方三人同时咬破舌尖,血雾凝成九头妖蟒。
“左边练气二层,右后方三个刚通脉——”黄老邪的嗤笑震得林九识海生疼,“拿他们试试吞天诀第一重。”
少年足尖轻点,青砖地面蛛网般龟裂。最先袭来的哭丧棒突然调转方向,矮胖修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本命法宝洞穿胸膛。血蟒撞上林九背脊的刹那,他反手抓住蟒首,唇角勾起饕餮纹路:“吞!”
三个控阵修士七窍涌出黑雾,浑身精血化作猩红溪流。林九喉结滚动,体内响起江河奔涌之声。最后活着的瘦高修士瘫在血泊里,看着同伴干瘪的尸身颤抖如筛糠。
“劳烦给贵门主捎个话。”林九蹲身替他擦脸,指尖沾着的血珠凝成朵曼陀罗,“就说青牛山的腊肉...”他轻轻点在那人丹田,气海穴应声破碎,“收利息要用命抵。”
铜铃在晨风中轻晃。黄老邪抠着牙缝里的虚影肉丝:“刚才那口吞猛了,小心撑破你这条小泥鳅的肚肠。”话音刚落,林九突然扶墙干呕,吐出的黑血里竟有半截妖兽趾骨。
小妹抱着陶罐呆立灶前,参汤早熬成了焦炭。村口老槐的余烬里,五具血煞门尸身正化作飞灰。林九抹去嘴角血渍,望向云层深处——那里隐约传来闷雷声,像是某个庞然大物在九霄之上翻了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