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闷雷如沉鼓般滚过屋檐,那低沉的轰鸣声仿佛要将天空撕裂。小鱼坐在屋内,翻开《渤海奇衣录》补全的残页。插画中,素衣女子背对画架而立,裙摆银丝蜿蜒如河,那细密的针脚走势竟与沈墨瞳修补素帛的手法一模一样,仿佛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顾青盏……”她轻声呢喃,指尖缓缓抚过画中女子腰间的玉蝉链,那玉蝉链在她的指尖下仿佛有了生命,与自己腕间金印隐隐共鸣,一股奇异的力量在二者之间涌动。
窗棂忽被疾风掀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仿佛是命运的警钟。一页残卷扑在她脸上,纸面渗出暗红血珠,那血珠如泪般缓缓滑落,渐渐凝成小字:“画魂非魂,残镜非镜,青盏燃灯,因果自明。”
“阿宁!”沈墨瞳的惊呼自院中传来,那声音中带着一丝惊恐。小鱼心中一紧,急忙冲出门,只见槐树根须暴长,如同一群疯狂的触手,缠住沈墨瞳的双脚往地缝拖拽。树根裂口处露出半幅残画——画中女子手持玉蝉,正将银丝刺入自己眼窝,那画面诡异而惊悚。
阿樵反应迅速,立刻挥刀斩断树根,那锋利的柴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黑血喷溅处浮出枚锈蚀铜匣,那铜匣在黑血的映衬下显得格外陈旧。匣内《血海嫁衣图》残卷展开,新娘盖头下竟不是苏锦娘,而是顾青盏的脸!她身着素衣,手持玉蝉链,裙摆银丝缠成梵文,那梵文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这画……不对劲。”沈墨瞳银丝探入画轴,神情凝重,“针脚是二十年前的,但颜料掺了人血。”
小鱼忽觉腕间金印灼痛,仿佛有一把火在腕间燃烧。玉蝉虚影自皮肤浮现,与画中顾青盏的玉蝉链重叠,二者之间仿佛建立了一种神秘的联系。阿樵眯起眼,目光锐利:“你的金印……在吸这画的怨气。”
地缝深处传来银铃轻笑,那笑声清脆却又透着一丝阴森,温九娘残影贴着岩壁浮现:“顾青盏替苏锦娘背了二十年债,如今该还了……”
子夜,万籁俱寂,只有那神秘的地缝中透着一丝未知的恐惧。三人潜入地缝,洞窟石壁上嵌满人皮灯笼,那灯笼散发着微弱的光芒,灯面绘着顾青盏不同年岁的画像——少女执笔,眉眼间透着灵动与纯真;少妇绣衣,神情专注而温柔;老妪焚书,面容沧桑而决绝。
阿樵刀尖挑起一盏灯,火光骤亮,映出幻象:顾青盏跪在鬼画林,神色庄重而决绝,将玉蝉链按入心口。素衣无风自动,银丝自她袖口钻出,在空中绣出《渤海奇衣录》扉页。苏锦娘的血瞳在暗处闪烁,如同两团燃烧的火焰:“以魂为笔,以魄为墨……好师妹,你终于成了我的画魂。”
“师妹?!”小鱼踉跄后退,眼中满是震惊与难以置信。幻象中的顾青盏猛然转头,眼窝空洞淌血,那血如注般流下,仿佛是无尽的痛苦:“阿宁……莫信镜中影!”
沈墨瞳突然捂住眼窝嘶吼,那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挣扎,银丝暴长刺入石壁。壁画中的顾青盏竟随银丝活了过来,她的身影虚幻而缥缈,指尖轻点沈墨瞳眉心:“痴儿……你眼中银丝,原是我的魂针。”
无数记忆灌入沈墨瞳脑海——雨夜,顾青盏将濒死的沈母眼珠剜出,那场景残忍而血腥,以银丝封入自己眼窝:“从今往后,我替你看着这孽债。”
苏锦娘在暗处轻笑,那笑声充满了得意与阴险:“师妹,你这双‘阴阳眼’……归我了。”
“原来我娘的眼……在你这里。”沈墨瞳银丝绞住顾青盏虚影,眼中满是愤怒与仇恨,“为什么?!”
虚影叹息,那叹息声仿佛穿越了时空,化为青烟钻入小鱼腕间金印:“因果镜碎时……自见分晓。”
阿樵扯开衣襟,心口金纹与小鱼腕间金印同频震颤,仿佛是两颗共鸣的心脏。他劈开洞窟暗门,那暗门在他的柴刀下轰然倒塌。门后密室中央悬着面青铜镜——镜框刻满双头蜈蚣,那些蜈蚣仿佛在镜框上爬行,镜面却映出顾青盏与苏锦娘并肩而立的画面!
“她们是师姐妹……”小鱼抚过镜面裂纹,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顾青盏用玉蝉封魂,苏锦娘却将魂炼成香尸衣。”
镜中苏锦娘忽然转头,血瞳穿透时空,仿佛能直视小鱼的灵魂:“小婉宁,你终于发现……自己只是顾青盏的替命傀?”
阿樵挥刀碎镜,那柴刀带着他的愤怒与力量,青铜残片割破掌心。血珠坠地凝成梵文,正是《渤海奇衣录》缺失的最后一页:“画魂饲主,青盏燃灯,双蝉合璧,孽债成空。”
密室内忽起阴风,那阴风如同一头猛兽,呼啸着席卷而来。所有壁画剥落,露出底下三百活人名册。沈墨瞳银丝扫过名册,指尖发颤,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这些是……被苏锦娘剥皮制衣的人。”
小鱼翻开名册末页,瞳孔骤缩——“永昌三年七月初七,陆婉宁,殁于画魂术,饲主:顾青盏。”
阿樵的柴刀深深劈入石壁,那石壁在柴刀的重击下出现了一道裂痕,他的声音中充满了愤怒:“好一个‘替命傀’……顾青盏用你的魂替她挡劫!”
三人重返老槐下,树根处渗出黑血,那黑血仿佛是大地的诅咒。小鱼将玉蝉金印按上树干,顾青盏的虚影自树心浮现,那虚影虚幻而缥缈:“阿宁,你若毁我魂灯……苏锦娘便会彻底苏醒。”
“你拿我饲魂二十年,还想谈条件?”小鱼冷笑,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愤怒。
虚影叹息,再次化为青烟钻入《渤海奇衣录》。书页翻飞,插画中的顾青盏褪去素衣,露出内里香尸衣——她与苏锦娘的身影竟重叠如双生,仿佛她们本就是一体。
阿樵猛然焚书,那火焰在夜空中燃烧,仿佛要将一切罪恶都焚烧殆尽。火光中传出顾青盏的哀鸣:“你会后悔的……”
血月当空,那血红色的月光洒在大地上,给整个世界都蒙上了一层诡异的色彩。所有因果镜碎片自四海飞来,那碎片如同流星般划过夜空,拼成巨镜悬于斋堂上空。镜中苏锦娘血瞳如渊,仿佛是无尽的深渊:“小婉宁,你以为烧了顾青盏……就能逃?”
沈墨瞳银丝织网罩住镜面,她的神情坚定而决绝:“她的魂灯在我眼里……要碎镜,先剜我的眼!”
阿樵的刀锋贴上她眼窝,眼中满是犹豫与不忍:“你确定?”
“动手。”沈墨瞳闭目,那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这双眼……本就不属于我。”
刀光划过,那刀光在血月的映照下闪烁着寒光,银丝缠着的眼珠坠入镜面。巨镜轰然炸裂,发出一声巨响,苏锦娘尖啸震天:“顾青盏!你竟敢——”
烟尘散尽,小鱼腕间金印化作玉蝉蛹。阿樵拾起蛹壳,内壁刻着新谶:“青盏烬,锦娘苏,十载轮回……”
斋堂废墟上,老槐枯枝忽抽新芽,那新芽在废墟中显得格外生机勃勃。沈墨瞳蒙着染血绸带轻笑:“这局棋……才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