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扯断青蚨珰就能破局?";苏锦娘指尖银丝绞住小鱼的脖颈,嫁衣上的玉蝉纹泛起血光,";这二十年我换了九十九张皮,今日正好凑个圆满。";
阿樵跪在船板上咳出青铜碎屑:";你拿我当药人......就为养这邪阵?";
";药人?";苏锦娘扯开衣襟露出溃烂的腰腹,腐肉间嵌着枚青铜罗盘,";当年镇海司的狗官逼我吞下阵枢,没有林氏血脉温养,我早该烂成枯骨了!";她突然拽过阿樵的手按在罗盘上,";摸摸看,这可是你亲爹的遗物!";
罗盘触手的刹那,阿樵眼前闪过零碎画面——暴雨夜,穿镇海司官服的男人将婴孩塞进渔船,腰牌上";温";字被血污浸透。
";温如海......";小鱼念出罗盘背面的刻字,";二十年前沉船案的监军?";
";那蠢货到死都以为自己在替朝廷办事。";苏锦娘冷笑着踹翻血纹鼎,鼎底露出半卷圣旨,";看看这朱批!嘉靖四十二年敕令,镇海司秘炼长生药——";
鳞生突然夺过圣旨:";所以那些童男女......";
";是药引。";苏锦娘抚过阿樵发青的脖颈,";可惜温如海舍不得用亲骨肉,我只好......帮他换个儿子。";
阿樵突然暴起掐住苏锦娘手腕:";我爹是你杀的!";
";是又如何?";银丝刺入阿樵掌心,";你七岁那年高烧濒死,是我用青蚨血续的命!";她突然扯开阿樵衣领,锁骨下的船锚纹渗出黑血,";这印记不是林氏图腾,是镇海司药人的烙记!";
小鱼趁机甩出描金梳,梳齿勾住嫁衣暗袋。半块鱼形玉佩滚落甲板,内侧刻着";温珏";二字——正是圣旨末尾失踪的监军之子名讳。
";温如海到死都在找儿子......";苏锦娘抬脚碾碎玉佩,";可惜他的好珏儿,早被我炼成养阵的药渣了!";
海面突然炸开巨浪,十二具冰玉棺撞向鬼船。鳞生割破鲛绡缠住桅杆:";她在引海眼暴动!";
";现在才明白?";苏锦娘跃上最高的冰玉棺,";归墟底下埋着镇海司三百年的药人,今日......";棺盖突然掀开,露出穿官服的森森白骨,";该让这些忠臣良将重见天日了!";
阿樵突然抢过青铜罗盘砸向棺椁:";你休想!";
罗盘碎裂的刹那,海眼漩涡骤然停滞。苏锦娘嫁衣上的玉蝉纷纷振翅,在她癫狂的笑声中化作银丝:";你以为毁得了阵枢?这二十年我早把海眼......";
";移到了你体内。";鳞生突然甩出骨针,针尖刺入她后颈,";师父用命换来的海图——你心口嵌着的才是真阵眼!";
苏锦娘撕开裂的嫁衣,青铜罗盘碎片果然嵌在血肉中。她突然拽过小鱼的手按在阵眼上:";好孩子,替我承了这海眼......";
";休想!";阿樵用最后气力撞向她,两人坠入漩涡的刹那,青铜脉从他体内爆开。海面腾起血雾,十二具冰玉棺齐齐炸裂。
";抓住这个!";鳞生将鲛绡抛给漂浮的小鱼,自己却被银丝拖向深海,";去镇海司遗址......找温如海的......";
血色朝阳跃出海面时,小鱼攥着半枚青蚨珰漂到礁岸。远处废墟中,穿粗布衣的老妇正在晾晒嫁衣,袖口玉蝉纹在晨光中泛着血光。
";这金锁......";小鱼摩挲着锁面上模糊的刻痕,咸涩的海水泡得指尖发皱。晨雾中晾衣的老妇突然转头,木盆里血红的嫁衣刺痛人眼。
";姑娘,要买胭脂么?";老妇咧嘴笑开,缺了门牙的嘴里飘出沉水香,";今早新调的';骨里红';,掺了珊瑚粉。";
鳞生按住小鱼的手腕:";当心,她耳坠的样式......";
老妇枯瘦的手指抚过青蚨耳珰,珰尾坠着的玉蝉蛹微微发亮:";二十年前有位官太太最爱这款式,说戴着能镇头痛。";她突然抓起嫁衣抖开,袖口暗纹赫然是改良困龙阵。
";您认识温如海吗?";小鱼试探着递过金锁,锁链碰响的刹那,老妇瞳孔骤缩。
";温监军啊......";她指甲抠进嫁衣刺绣,";当年他抱着个婴孩来买安神香,那孩子心口烫得吓人。";枯手突然拽住小鱼,";你也心火旺吧?老身给你把把脉?";
鳞生拍开她的手:";阿婆,这嫁衣的绣工倒是特别。";
";苏娘子教的。";老妇低头穿针,银针在指间翻飞,";她说玉蝉要绣九十九对翅,少一对都镇不住煞......";针尖突然刺破指尖,血珠滚落处,嫁衣上的玉蝉纹泛起青光。
小鱼猛地扯过嫁衣:";这血......";
";青蚨血配朱砂,苏娘子独门秘方。";老妇突然掐住她的手腕,";就像当年给那婴孩喂药,总得混点血引子......";
鳞生的骨针抵住老妇咽喉:";你究竟是谁?";
木盆突然炸裂,血红嫁衣腾空缠住两人。老妇撕开脸皮,底下是张溃烂的女童面孔:";苏姐姐说你们会来......";她腕间银铃晃响,礁石后转出三个穿采珠短打的汉子,心口皆纹着船锚图腾。
";阿樵......";小鱼盯着领头汉子颈间的金锁,";你还活着?";
汉子僵硬地转头,瞳孔泛着青铜色:";时辰......到了......";他扯开衣襟,皮肤下凸起的青铜脉正与小鱼手中的金锁共鸣。
鳞生割断嫁衣银丝:";他不是阿樵!你看他耳后——";
女童突然尖笑,银铃震碎汉子们的耳膜。黑血从七窍涌出,凝成困龙阵图:";苏姐姐要的可不是活人......";她撕开胸前的皮肉,露出半枚嵌在肋骨间的青铜罗盘,";是三百药人养出的阵眼!";
小鱼的金锁突然发烫,锁芯弹出半卷鱼皮。阿樵的笔迹赫然在目:
若见此信,我已化作阵枢。速毁镇海司遗址碑林,切莫......
礁洞深处传来铁链拖拽声,十二盏鲛灯顺流漂来。女童突然拽住小鱼的辫子:";好姐姐,陪我去见苏娘子......";
鳞生的骨针刺入她后颈,鲛人血触及青铜罗盘的刹那,女童浑身抽搐:";你们......逃不掉......";她炸成血雾前,指尖指向东北方。
血雾散尽时,小鱼攥着半片染血的鱼皮。鳞生扒开礁石缝隙,露出底下成堆的冰玉牌位——最末那块新刻的";温珏";二字,正渗着青蚨血。
";该走了。";他望向雾中若隐若现的楼船轮廓,";下一局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