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和殿。
除了赵行谨和皇后还有太后,其他人都是先到场的。
虽是参加这样的大场合,但心中惦念着刚过世的母亲杨氏,谢玖也并不愿隆重装扮,穿戴依旧是素雅,不过为了在西迟国人面前不失体面,在首饰和衣料上还是下了功夫,虽是素净却也奢华。
原本穿的素些,只是因为母亲刚过世,但没想到反而让她在一众亮丽的颜色中更扎眼了。
这也不稀奇,重大场合,自然都是要穿戴隆重的。
“想必那位就是如今很得宠的婕妤谢氏了。”
在谢玖不曾留意的地方,西迟国使团之首上官翊,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上官翊的年纪跟谢明慎差不多,不过人更瘦些,一双圆眼,显得人很精神,但也透出几分文人清傲的锋利,不像谢明慎,笑意温和,似寻常家中慈蔼的长辈一般。
此刻受他提醒的,便是西迟国国君的小叔叔,年仅十五的宜郡王高遂。
“听说谢婕妤的母亲新丧,她穿戴的最为素净,姿容在这一众嫔妃里也是拔尖儿的,大概不会错。”高遂颔首道。
上官翊眼中略有几分鄙夷之色,“水性杨花之妇,此刻想来也是装模作样。”
他们来时也是对大靖的国情有所打探的,谢玖的事儿是新鲜事,自然会听说。
晓得这位大靖皇帝的新宠,是臣子之妻,且还在未与前夫和离之时,就与赵行谨纠缠不清了,向来古板的上官翊,便对谢玖十分没有好感。
甚至觉得,谢家身为大靖的书香名门,应当让谢玖以死谢罪,从而保全谢家人及谢家女眷的名声。
“上官大人慎言,这里可不是西迟,我们来大靖是为了两国交好,可别多生事端。”
另一个中年男子沉声开口,是西迟国的御史赵载言,也是西迟国使团的副手。
上官翊闻言,抬手捋了捋衣袖,闭口不再多说。
高遂看了他们两人一眼,旋即轻声道,“大靖的皇帝是如何登基的,我们都清楚,绝不会是个简单人物,今晚宴会,还请诸位别掉以轻心,损了我西迟颜面。”
“郡王放心,臣等自当尽力。”赵载言颔首。
而此刻他们话题中被提到的谢玖,目光正落在不远处,嫂子范氏的席位上。
姑嫂二人目光相对,都是略略颔首示意。
也实在没有机会能私下里说上几句话,只能这样打打招呼了。
“嫂嫂保养得宜,瞧着和几年前离京时并无分别,可见与哥哥夫妻感情和睦,家中顺遂不必操心。”谢玖收回目光,低声叹道。
这话里有羡慕。
是了,谁会不羡慕家庭幸福的人呢。
春容眼里有些心疼,“俗话说否极泰来,婕妤定然是有后福呢,以后肯定越来越顺遂如意。”
“托你吉言。”谢玖笑了笑,有些勉强。
正当这时,她发现晴芳正仔细的盯着对面大臣的席位,似乎在辨认什么。
“怎么了?”谢玖问道。
晴芳眯着眼,有些不确定,“婕妤,对面那席末的人好像是周志青。”
吴清婵的丈夫,周志青。
她提起这人,谢玖脑海中才想起吴清婵这个前小姑子来,目光也跟着望了过去。
“还真是。”春容也低声道。
谢玖想了想,“听皇上说起过,这回国宴,翰林院的人也来了一些,想来是这个缘故。”
向来能代表自己的国家出使他国的人,都是聪颖多才,能言善辩的人,为了压对方一头,在接下来的正经谈判桌上争取到更多利益,自然少不得要明里暗里较量一番。
赋诗言志,辩论博弈,这都是最常见的,所以少不得多安排些擅长这些的文人才子候着,免得较量起来,落了下风。
可不止赵行谨有这样的准备,西迟国的使团里,也不乏才华横溢之人。
这都是提前安排好的。
“说来也不知道吴小姐跟了他,日子过的如何呢,奴婢瞧着,这人的面相似乎没有从前平和了。”晴芳道。
春容轻摇了摇头,“原就不可能会好,人家喜欢的是侯府小姐,如今娶回家的,是罪臣家眷,那点子新鲜感过了,就算没有周家二老在中间掺和,也不好落好。”
周志青此人,又想娶高门闺秀,又舍不得放下身段,还端那清高架子,以真爱两个字来伪装自己贪图吴家富贵的心思。
若是真的纯粹喜欢吴清婵,当初两人刚相爱时,他就该上门求娶,哪怕被拒绝,也不好偷偷摸摸与闺阁女子纠缠不清吧。
后来吴家出事,他也一直不曾出面,直到吴清婵写信求他娶自己,他才来。
明知道吴清婵几乎没带什么嫁妆,却还是用吴清婵的钱,买下来他们如今住的小宅院,且成亲后,也并未第一时间书信告知老家的父母。
就如今吴清婵确实过的不好,因为和婆母吵架,不慎跌了一跤,腹痛后就见了红,才发现自己竟然有孕了。
周志青的母亲不仅没反思自己恶意磋磨儿媳,反倒是骂吴清婵没用,害的她没了孙子。
直气的吴清婵小月子里日日都哭,周志青也心疼,但周志青的母亲瞧见了也跟着日日哭,见了周志青就要拉着他说吴清婵的坏话。
被夹在婆婆和妻子中间,周志青头疼的不行,为了避开这两个女人,已经好久借口公务繁忙,住在衙门没回去了。
当然了,这些事情谢玖如今还不知道,也不太感兴趣。
故而这会子只淡淡道。
“管他们呢,横竖与咱们不相干。”
春容和晴芳对视一眼,心说怎么不是呢,便也就没再继续提了。
这边主仆几个刚闲话完,大殿的门口就传来了动静。
赵行谨到场了。
同太后和皇后一起。
为表孝心,赵行谨和皇后夫妻两人是一左一右扶着太后进来的,太后也是笑容和蔼,一家人俨然是和睦亲近的模样。
随着他们入殿,在场众人也都立即起身行礼,直至赵行谨在主位上坐下后,道了句平身,这宴会才算是正式开始了。
“宜郡王来京城待了一日了,感觉如何?在会同馆里住着可还习惯?若有什么不适之处,可千万要说才是,你们远道而来,朕定要尽好地主之谊才是啊。”
赵行谨头一句话便是朝向了西迟国的人。
语气温和里带着关怀,十分体贴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