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之瑶,轻声的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杨建业点了点头,拎起一些轻便的东西,跟着她一起回家属院了。
现在已经十二月了,短短的三个月里面,杨建业进医院两次,几乎三个月都待在了医院。
刚刚出院,江市的寒风就吹了过来。
寒风吹来时,带着细碎的雪花一起,在医院门口打着旋儿。
木之遥紧了紧杨建业军大衣的领口,又将他头上的帽子系紧戴好。
手指在那道新增的疤痕边上停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了手。
看着那道伤疤,不知不觉间,她的眼眶红了。
三天前,当医生说杨建业可以出院的时候,她几乎不敢相信。
那些守在床边的不眠之夜,那些看着杨建业术后感染发烧的,无能为力的时刻,终于都过去了。
现在杨建业还恢复了部分的记忆,医生说这是一个好的现象,多带他看看熟悉的东西或者人,给他讲讲以前发生的事情。
这样子有助于恢复记忆,能更快的想起来。
看到木之遥这个样子,杨建业轻轻擦去她眼角的水光,温声说道,“走吧,我们去接安安。”
医疗室在家属院内,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正好经过。
路上积雪还堆积着,木之遥和杨建业走得很慢,不敢走得太快。
他手术后的脑袋,暂时还不能适应剧烈运动,稍微走的快些,就会头晕目眩,想吐。
要是一不小心再摔一跤,脑袋碰到地面,后果不能想象。
木之遥挽着他的胳膊,感受到了军大衣下,杨建业瘦削的身体。
这次受伤,她的丈夫,杨建业轻了整整十五斤。
一边搀扶着,一边提醒着他,“慢一点,路上结冰了。”
嘴上说着,与此同时,暗暗用力支撑着杨建业的重量。
推开医疗室的门,暖气混合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
靠窗的小床上,一个穿棉袄的小男孩正趴在桌上画画,听到动静,看过来。
“爸爸!妈妈!”
安安扔下蜡笔,想要扑过来,被木之遥接住了。
吓的木之遥,打了安安几下,“你怎么从桌子上,就往我这扑,要是摔了怎么办?”
打完,又心疼的摸了摸他被打的地方。
将安安放下来,他往杨建业那边走了几步,抱住他的大腿。
杨建业挣脱了一下,蹲下身来,就这个简单的动作,就让他眼前发黑。
他缓了缓,才伸手抚摸安安的脸蛋,说到,“安安最近乖不乖?”
江市十一月进入冬天,木之遥和杨建业觉得路上的寒风太大,担心安安受凉,就让安安待在医疗室赵师傅这边。
平时木之遥有空了,才会过来看看他。
木之遥笑着对着赵师傅说道,“师傅,真是麻烦你了,让你帮忙看着安安。”
听到木之遥的话,赵师傅笑了笑,回到,“安安这么可爱,他陪在我身边,我觉得很好,说什么照顾不照顾的。”
说完,对着安安,伸出双手,拍了拍。
赵师傅笑着说道,“安安,来,到赵爷爷这来。”
安安听到了赵师傅的呼喊,往他那边走去。
等安安走近,赵师傅等不及,直接将他抱了起来,逗了一会儿。
才将安安交给木之遥,说到,“建业也出院了,你们一家三口该团聚了。”
在离开的时候,安安和赵师傅依依不舍的道别。
走出医疗室大门的时候,雪花又飘了起来。
安安在木之遥怀里兴奋起来,往外伸展自己的身子,伸手去接。
木之遥废了很大力气才将安安抱住,将他安抚了下来。
到了家里面,木之遥将暖气打开,但刚刚开始的时候,房间里面还是有些冷。
她用热水瓶焐热了被窝,才让杨建业躺下。
简单的将一些需要处理的事情和杨建业说了一遍,但是他听着听着,就有些想睡了。
看着他眼皮开始打架,却强撑着不愿睡去。
木之遥赶紧开口,“你先睡会儿,我带着安安,我先去将家里面打扫一下,快三个月了,都没怎么打扫过,灰都厚了。”
杨建业听到了木之遥后面安排,似乎放下心了,渐渐进入梦乡,随后她将安安也哄睡了,放在床上。
等她打扫完卫生,院子的大门被敲响了。
她顶着冷风,去开门了。
一开门,就看见熟悉的人,白首长的卫兵小张。
他打着伞,身上被雪沾湿了。
看上去似乎是有些急事,木之遥问道,“张同志,有什么事吗?”
小张笑着说道,“嫂子!白首长让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随即,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关于杨营长的安排,首长争取了两个选项,明天亲自来谈。”
木之遥听到他的话,道了声谢,但心里却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
白首长亲自来谈事情,看来一定要转业了!
得和建业说一声,让她有心理准备。
回到房间的时候,杨建业已经坐起来了,正看向窗外发呆。
从她这边看过去,杨建业的侧脸线条坚毅。
光秃秃的脑袋上,就那一道尤其明显的伤疤,在昏暗光线下格外明显。
她将小桌子端在床上,轻声的说道,“明天白首长要来。”
听见木之遥的话,杨建业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是该做决定了。”
看着杨建业口不对心的样子,没有说话。
夜里面,安安在小床上睡熟后,木之遥终于问出那个在她脑海,盘旋已久的问题,“你想待在部队吗?”
听到木之遥的问话,杨建业沉默了很久。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来,在他脸上撒出一道银线。
他沉默了很久,久到她以为杨建业不会回答的时候。
杨建业声音沙哑的说道,“我想起来了,那天执行任务前,我们的船在海上飘着,阳光将大海照的闪闪发光,美得让人心醉。”
“那时候,我就在想,等休假了一定带你和安安来看看。”
“后来,我摔下悬崖的时候,我最后的念头是,完了,我不能和你白头到老了,要留你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