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底,江市的冬天格外的冷。
院角的梅树枝丫满是红梅,在白雪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的耀眼。
三岁的安安正蹲在雪地里面,手上拿着一个树枝,用树枝戳着地上的雪。
杨建业从房间里面出来,笑着对安安说道,“安安,爸爸陪你堆雪人怎么样?”
听到了“堆雪人”三个字,安安的眼睛亮了。
穿着棉袄的安安,哼哧哼哧的跑向杨建业,但是由于穿的比较多,看上去像个笨拙的小企鹅一样。
跑的摇摇晃晃,可爱的很。
“哈哈哈,小木,你家安安真可爱。”
看到这一场景的杨婶她们笑了起来,打趣道。
洪婶在三位婶子中,属于消息最灵通的一位,听说了杨建业要去军校当教员的消息,立刻带着其他两位婶子过来问问木之瑶情况。
杨建业也不好意思呆在四个女人中间,就选择出门和安安一起堆雪人了。
赵婶最为着急,问到,“小木啊,你家杨营长怎么要去军校了?”
杨婶试探的问了句,“是不是杨营长他受的伤太重了?”
她的话一说完,房间里面安静了不少,屋外安安的笑声传进来,围绕在她们耳边。
木之瑶愣了愣,然后脸上扯出笑,回答道,“和这次受伤有关,确实有点重。”
看了看屋外的两人,笑容真实了不少,“白首长帮我们家建业争取了两个选择,一是转业,二呢,就是去军校,当老师。”
1974年二月初七,立春已过,但江市的冬天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木之瑶把最后一件行李塞进卡车的角落,回头看了眼他们住了两年的小院。
院角的梅树枝头上光秃秃的,只有几片没掉的落叶挂在枝头上。
“妈妈,冷。”
三岁的安安扯了扯她的衣角,小脸冻得通红,鼻涕在鼻孔下结成冰晶。
蹲下身,用手帕的一角给孩子擦了擦脸,又把自己的棉手套套在安安的小手上。
手套太大,直接挂在安安的手腕上。
“再坚持一会儿,到了新家就不冷了。”
杨建业听见安安说的话,安慰道。
他搓了搓手,呵出的白气在眉毛上结了一层霜。
“都装好了,上车吧。军校那边说下午三点前要到,还要办入住手续。”
听见杨建业的话,木之瑶点点头,抱起安安钻进驾驶室。
卡车发动时发出沉闷的轰鸣声,透过车窗,她看见他们曾经的家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视野中。
木之瑶看着杨建业的侧脸,他的眼角已经有了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皱纹,那是他熬夜备课留下的痕迹。
自从白首长来过他们家,得到了确切的消息,被调往这所重点军校任教时,他兴奋得整晚没睡,在灯下翻看他珍藏了很久的几本军事教材,那些书页发黄,边角卷起的宝贝。
卡车驶过结冰的护城河,穿过挂着“保卫祖国”标语的城门,拐上一条两旁种满白杨的笔直大道。
路上的积雪被清理得很干净,偶尔还有穿着军装的学员列队跑过,整齐的脚步声穿透发动机的声音传到她耳边。
“爸爸,兵!”
安安突然兴奋地指着窗外,小手从手套里挣脱出来,在玻璃上留下一个模糊的手印。
杨建业转头笑了笑,说到,“那是军校的学员,以后咱们就住在他们训练的地方旁边。”
卡车减速驶入一个挂着八一军徽的大门,哨兵检查了杨建业的证件后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木之瑶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军校内部,几栋灰砖砌成的楼房整齐排列,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操场。
即使在下雪天也有学员在训练,远处还传来,此起彼伏的口号声,在寒冷的空气中格外清晰。
“到了,就是那栋。”
杨建业指了指右手边一栋四层楼房,说到。
和想象中不同,这栋楼看起来比他们原来的平房要新一些,虽然同样朴素,但至少墙面上没有剥落的痕迹。
卡车停在一单元门口时,木之瑶注意到已经有几个人站在楼前站着。
不知道是不是在等他们的。
一个系着围裙的中年妇女快步走过来,在卡车停稳的瞬间就拉开了车门。
“是林教员一家吧?我是政治部老张的爱人,姓王。”
那妇女热情的很,说话带着浓重的北方口音,脸上的笑容让木之瑶想起隔壁的杨婶。
“天这么冷,快进屋暖和暖和,我们几个家属来帮忙搬东西。”
木之瑶抱着安安下车,冻僵的双脚一着地就传来刺痛。
她还没来得及道谢,又有两个妇女围上来,一个接过她怀里的安安,另一个已经麻利地开始帮忙卸车上的行李。
“这娃娃真俊,像他爸。”
抱着安安的女人用粗糙的手指擦了擦孩子的鼻涕,简单的介绍道,“我是后勤处老刘家的,叫我刘嫂就行,咱们这栋楼里孩子不少,以后你家小子有玩伴了。”
新的房子,新的邻居。
这几位邻居刚刚碰面,他们的热情让她印象很深刻。
将东西搬进新家,开起来新的生活。
时间飞速流逝,到了1977年,这三年,杨建业没有再出过任务,也没有再受过伤,木之遥心里面舒服不少。
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木之遥想了想,准备去考试。
这个想法和杨建业说了后,他和安安都保持支持的态度。
好好复习以后,考了个医学专业,背书累死累活的。
直到杨家那边打来了电话,问木之遥考的怎么样。
顺带大嫂给他们说了个八卦,杨家村里面的张鸣明考上了大学,木之萱没考上。
木之遥并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专注于自己的学业。
过了一年以后,和家里面通电话的时候,木之遥知道了他俩的后续。
张鸣明上了大学,木之萱有次去找他的时候,碰到他和另外一个女同学暧昧。
直接将这事闹到了学校高层,张鸣明被退学了。
两个人打打闹闹的,从杨家村出去后,没有再回去过。
木之瑶听到后,只是笑了笑,看向屋外的父子两个玩闹。
她现在生活的很好,是她自己人生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