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村的羊肠小道,本该是夕阳西下、炊烟袅袅的祥和景象,此刻却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杀机。
十八道黑衣身影如同幽灵般从林间窜出,将许炎和许翰山团团围住。
刀光剑影,寒气逼人,将原本清朗的天空染上了一层血色。
黑衣人中,一人身材挺拔,腰间佩剑,眼神阴鸷,正是这群杀手的统领。
他剑尖直指许翰山,语气森冷,宛如来自地狱的审判,
“我家主人念及你断臂之痛,本想让你苟且偷生,颐养天年。谁知你竟四处调查当年的事,真是自寻死路!”
许翰山虽已年过半百,但脊背依旧挺直,手中长剑嗡嗡作响,剑尖直指黑衣统领,护在许炎身前。
他苍老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声音沙哑却坚定,
“你们……你们是杀害许公子的凶手!”
“小心!”
棺灵儿的厉喝在许炎的识海中炸响,如同惊雷炸裂,让他浑身一震。
本能的求生欲让他侧身翻滚,一支淬毒箭簇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擦着他的耳际飞过,正中许翰山的后心!
许翰山闷哼一声,身体踉跄,但他依旧死死地护住许炎,手中长剑狠狠地向地面一杵,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他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气息微弱却语气坚定,
“炎儿……快跑……”
黑衣统领冷笑一声,声音如碎冰般刺耳,
“想跑?晚了!都给我杀!”
十八名黑衣人如潮水般涌来,刀光剑影,瞬间将许炎两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他们的动作迅猛而狠辣,招式狠毒,每一招都直取要害,显然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许炎心知此刻不是恋战的时候,他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瓷瓶,那是他最后的依仗——轰天丸。
他毫不犹豫地将瓷瓶扔进人群中,“轰”的一声巨响,浓烟滚滚,遮天蔽日,呛人的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趁着这短暂的混乱,他一把扶起已经昏迷的许翰山,背起他,向着千丈崖的方向狂奔。
十八名黑衣人迅速从烟雾中冲出,御剑追杀,为首的统领冷笑着,
“今晚,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许炎背着许翰山,如同猎豹般在崎岖的山路上飞奔,他的右臂伤口不断滴血,鲜血渗透了他的衣衫,滴落在怀中一个小巧的黑色棺材上。
他感觉自己的体力正在迅速流失,但身后追兵的脚步声却越来越近。他绝望地对着怀中的小棺材嘶吼,
“你再不出手,明年今日就是咱俩的忌辰!”
小棺材猛然震颤,棺盖上浮现出一道少女的虚影,她身穿飘逸的红衣,容颜绝美,却带着一丝邪魅的笑意,
“急什么?”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勾动,从许炎伤口飙出的血珠竟然在空中凝结成了一把算盘!
她清脆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几个武师,出手费三百精血,赊账利息每日三成……”
“成交!”
许炎咬破舌尖,喷出一口血雾,精血瞬间被算盘吸收。
棺灵儿双眼骤亮,山风骤变,狂风骤雨,血色漩涡在山谷中形成,十八柄飞剑竟在空中调转方向,如同离弦之箭般,贯穿了黑衣人的身体!
黑衣人们发出凄厉的惨叫声,纷纷从空中坠落。
黑衣统领惊恐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被自己的剑贯穿,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少女的娇笑声夹杂着雷鸣,在山谷中回荡,
“记着,你欠我三千四十……”
当最后一名杀手坠落山崖,许炎瘫坐在棺材旁,浑身无力,大口喘息着。
黑暗中,一条小青蛇,金色的瞳孔闪过异芒,它悄悄地用蛇尾卷起了一枚染血的剑穗——那是龙渊阁长老的信物!
许炎缓了一会儿,看着许翰山嘴唇发白。
只是中毒,许炎就抱着许翰山回家!
然而许翰山却紧紧拉住他的手。
“父亲,这毒我可以解。”
许炎急切地说道。
“呵呵,孩子,我知道你关心我!”
许翰山微微一笑。
“真的,我真可以解毒。你等我一下。”
许翰山却固执地不放手,
“炎儿,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
许翰山喘一气说出那件尘封多年的事情。
许翰山喘息未定,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十八年前,他的父亲许满仓一家人还居住在许家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以种地砍柴为生。
那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许翰山如往常一样,背着柴刀攀上了后山。
正当他专心致志地砍柴时,忽然听到一阵微弱的呼救声。
寻声而去,他发现了躺在草丛中的许长信,身受重伤,气息奄奄。
许翰山没有丝毫犹豫,立即将许长信背回家中。
在许家,许长信得到了精心的照料,渐渐恢复了体力。
在养伤期间,许长信为了报答救命之恩,决定传授一套失传已久的剑法给许翰山。
春日里,许家村外的桃花盛开,许翰山与许长信便在那片桃林之中练剑。
剑光如龙,桃花纷飞,许长信一招一式地教授着,许翰山则凝神静气,刻苦练习。
三月春风中,剑法日益精进,师徒二人的情谊也日益深厚。
一天,许长信突然离开许家村。
临行前夜,他将一个沉甸甸的包裹递给了许翰山,里面竟是百两黄金!
从此,许家迁居至泉阳镇,开始了新的生活。
许翰山从此走上修炼的道路。
十五年前,许翰山去清河郡许长信的府里做客。
那个是风雨如磐、电闪雷鸣的夜晚。
几波黑衣人,犹如夜色中潜行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进入这府邸,他们的行动迅速而精准,每一步都透露着死寂与冷酷。
第一波黑衣人,身着紧身的黑色劲装,宛如夜风中的幽灵,脸上戴着狰狞的面具,只露出一双双锐利如刀的眼睛。
他们针对许府的夜间巡夜护卫,展开了一场无声而致命的攻击。
手法之狠辣,令人不寒而栗,护卫们甚至未及反应,便已惨死在这些高手手下,血染衣襟。
第二波黑衣人如影随形,紧随其后,他们的到来如同死神的预告,手中火把肆意挥舞,瞬间,许府内外被火光所吞噬,乱作一团。
火舌舔舐着古老的木梁,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
第三波黑衣人,更是神秘莫测,他们周身环绕着一股不可言喻的力量,手中紧握的奇异法器闪烁着诡异的光芒,如同来自幽冥的鬼火,直接攻击人的心神。
护卫们在这无形的压迫下,纷纷露出惊恐的神色,最终连抵抗的意志都消散无踪,一个个脑袋无力地滚落在地。
许长信夫妇眼见局势不可逆转。
他们紧紧握住彼此的手,将自己一岁大的孩子,托付给许翰山。
从怀中取出一块半透明的玉璧,其上雕刻着繁复的图案。
许长信声音微弱,
“孩子将来若有所成,请持此玉前往王都顾家,取一件物。”
许长信夫妇用尽最后的力气,掩护许翰山抱着孩子艰难前行。
刚离开许府大门,第四波黑衣人便如幽灵般现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许翰山挥舞着手中的剑,尽管他拼尽全力,但在那些黑衣人诡异的力量面前,终究显得力不从心。
一声惨叫之后,许翰山的左臂无力地垂落,鲜血染红了衣襟。
孩子也被对方一掌拍中,小身体颤抖不已。
正当一切看似已成定局,老者突然出现,剑光如电,瞬间斩杀了数名黑衣人。
那人转身望向许翰山,眼中闪过一丝怜惜。
他迅速上前,将许翰山扶起,语气坚定,
“跟我来,我送你出城。”
在老者的帮助下,许翰山得以带着孩子,逃离了这片死亡之地。
许翰山残缺的身躯在微风中颤抖,他仅存的独臂紧紧抱着孩子,步伐踉跄地回了泉阳镇。
后历经千辛万苦,访遍诸多炼丹师,终于让孩子起死回生,但孩子的经脉被震断,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你就是那个孩子!”
许翰山的话语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话音未落,他眼前一黑,昏倒了。
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许家的人所言非虚,自己真的是被从外面抱回来的。
许炎的心中涌起了无数的疑问。
我是谁?
我的父亲是谁?
那些黑衣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出手救自己的老者又是谁?
去王都顾家取什么东西?
许炎的大脑仿佛被无数的问题填满,混乱不堪。
这时,小青焦急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公子,还是先救老爷吧!”
他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许翰山,每一步都走得沉重而艰难。
许翰山的呼吸微弱而紊乱,后背隐约可见渗出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
许炎的脸上布满了疲惫和焦虑,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咬紧牙关,强忍着身体的疼痛和内心的煎熬,一步一步地朝着村庄走去。
他每走一步,都像是背负着千钧重担,肩上的担子仿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漆黑的山林,那里刚刚发生了一场血腥的厮杀,而他,侥幸存活。
怀中,小棺材微微震动,棺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和叹息,在许炎的识海中响起,
“这毒……是我三百年前亲手研制的,你解不了。”
许炎脚步一顿,心中一沉,他转过头,眼神中带着一丝绝望和不甘,
“棺灵儿,你……你可以解的吧?”
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棺灵儿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感,
“我只是说……试试。”
她的话语中,带着一丝犹豫,一丝无力,也有一丝深深的无奈。
三百年前的毒,即使是她,也未必能够轻易解开。
更何况,她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力量远不如从前。
好不容易回到许家村,在熟悉的村口,许炎却丝毫感觉不到一丝家的温暖。
他小心翼翼地将许翰山安置在床上,然后转身走向自己那间简陋的茅屋,怀中依然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小棺材。
他刚将小棺材轻轻放在桌上,山河图便自行展开,一股奇异的能量波动瞬间充斥着整个房间。
一条十丈长的白蛇,鳞片在月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它口中衔着一卷染血的族谱,缓缓游动着。
族谱的扉页上,烫金的小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许长信之子,庚辰年寄养许家村”。
然而,就在他凝神细看族谱的瞬间,山河图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发出“嗡嗡”的低鸣,仿佛随时都会崩裂一般。
棺灵儿的声音带着哭腔,在许炎的识海中回荡,
“快!把山河图收起来!龙图阁的巡天镜照过来了!”
许炎浑身一震,一种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龙图阁,那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强大的势力之一,他们的巡天镜更是能够洞察千里之外,无所遁形。
他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迅速将山河图收了起来。然而,就在他刚收起山河图的瞬间,一道耀眼的光柱瞬间扫过他的茅屋,如同一道审判之光,带着无形的威压。
许炎后背冷汗直冒,他知道,龙图阁已经发现了他的行踪。
他不敢再打开山河图,更不敢再有任何的迟疑,他紧紧抱着小棺材,转身冲出了茅屋,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