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意伯今日实在是高兴,一个人便喝了半坛桂花酿,若不是梁氏把他手中的酒夺走,他还想再喝。
觉察到酒坛被夺,诚意伯抬眸一望,见是夫人,呵呵地笑着:“夫人,孩子们都瞧着呢,给为夫留点颜面吧。”
梁氏好笑,“你都喝了大半坛了,还想喝?”
薛谌也夺下了沈婉清手中的酒杯,将里面的酒水一饮而尽:“婉清,你都喝了两杯了。”
沈婉清面上一热,看向薛泠:“阿姐喝了三杯了。”
薛谌听闻,把薛泠手上的酒杯也夺了:“阿姐,你也不许喝了。”
薛泠哼了一声:“谌弟,你怎可这般霸道?”
诚意伯也帮腔:“对,怎可这般霸道!”
梁氏放下酒坛,假作生怒:“夫君莫不是在指桑骂槐?”
“夫人误会,我是在说薛谌啊!”
薛谌大笑:“阿爹,你分明就是在说阿娘!阿爹,你莫怕阿娘,大不了今夜睡书房!”
薛谌这话引得梁氏和诚意伯都发躁,薛泠忍不住捂嘴笑着,沈婉清也在低头忍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薛泠酒量不算很好,却也不算差。
回到院子,她脸颊是被酒气熏的红。
今夜是弯月,她托腮坐在窗前,瞧着那弯月,想到方才饭桌上的爹娘,有些失神。
她爹娘恩爱、家庭和睦友爱,武阳侯与侯夫人亦是恩爱,武阳侯府只有崔钰两兄弟,两家除了地位差距,其实旁的差别不大。
当年她执意嫁给崔钰,并非完全是因为她被爱意蒙了双眼,其中也有两家人的模板在前,本以为他们两家都是这般恩爱友好的家庭,她嫁入侯府,和崔钰,亦会如此。
却不曾想,一切不过是她痴心妄想。
“小姐?”
夜间的风有些凉,碧月怕薛泠在窗边着凉,取了披风披到她身上。
薛泠敛了思绪,回头瞧了一眼碧月,弯唇笑了起来:“碧月,我们回家了。”
“是啊小姐,我们回家了。”
“小姐可是醉了?奴婢让翠月去备水,小姐去沐浴可好?”
薛泠并未醉,只是有些酒意上来,有些感慨罢了。
不过那些都过去了,她也不必再想了。
“好。”
昨夜喝了些桂花酿,薛泠归家后的第一晚睡得极其香甜。
前日夜里,她想着和离的事情,睡得晚,偏偏昨日又醒的早。
今日薛泠睡到辰时末才醒过来,见她醒来,碧月忙出去让翠月打了温水进来。
“小姐,今日想穿什么?”
“都可。”
薛泠从床上坐起,看向窗外的日光,“碧月,什么时辰了?”
“再有两刻,便是巳时了。”
薛泠不曾想自己竟睡了这般久。
“小姐,夫人半个时辰前来了一趟,不过她见您还在睡熟,便未让奴婢唤您。”
薛泠点了点头,换好衣裙,洗漱完后用了碗粥,她便去给阿娘请安。
今日初一,因着山贼的事,薛泠已经有月余未去普济寺了。
如今她顺利和离,也该去还个愿。
沈婉清听闻薛泠要去普济寺,便问她能否一同去。
薛泠怎会拒绝,二人换了身衣裙后便出门去普济寺。
诚意伯府离普济寺一个时辰左右的车程,二人到普济寺,已是
午时,正是寺中斋饭时候。
今日初一,来上香人不少。
薛泠和沈婉清用过斋饭,便去客舍小憩了会,打算等日头下去些,再下山。
昨日薛泠赁了人去侯府抬嫁妆回娘家,那阵仗并不小,引得过路人都议论纷纷。
不少人都好奇,这武阳侯府的二儿媳是在作甚。
再有辰时薛泠和崔钰去官府盖和离官印的事情,也有不少人见到了。
虽不知他们二人一早去官府作甚,但联系到薛泠一箱箱嫁妆抬回娘家,也不难猜出,薛泠和崔钰和离之事。
当初薛泠嫁进武阳侯府,就酸了不少人的牙,她成婚后过得如何,好多双眼睛都看着,就等着有朝一日笑话薛泠。
如今好不容易等来这机会了,不过一夜,薛泠和崔钰和离的事情,便传得整个上京都是。
过去三年,崔钰和薛泠二人可是这上京中的恩爱夫妻,虽也有不少人不愿相信,可人家夫妻二人之事,她们又不能躲在她们床底下偷听,私底下到底是不是与明面上一般恩爱,又有谁敢保证呢?
不过她们也不是没有说道的机会,薛泠和崔钰成婚三年了,那肚子里面也没有任何动静。
今年年初,薛泠和侯夫人参加春日宴的时候,便被工部尚书家的三小姐方幼眠拿此事刺过。
薛泠和方幼眠的恩怨是早就结下了的,少时她和爹爹第一次去武阳侯府,正巧也碰上了同样跟着父母去贺寿的方幼眠。
那时薛泠不过七岁,诚意伯对她一向宽松,也不用那些世家小姐的规矩拘着她,但薛泠也并非是蛮童,也知轻重。
武阳侯老夫人大寿,这般重大的日子,她自是不会当在家中一般。
可那方幼眠也不知道为何,在桌上,她拿什么吃,她便也去拿,拿的还是她刚拿起的那一块,如此几次后,薛泠也知道她是故意针对自己的。
既然如此,她索性就不吃了,坐在那儿等着寿宴开席结束,反正那些点心,还不如她阿娘做的好吃,薛泠才不会为了点点心跟她吵闹。
只是那方幼眠还不作罢,步步逼近,趁着双方大人不注意,将她那日的穿的新鞋踩得乌漆嘛黑。
薛泠本就不是软弱的性子,方幼眠这般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找事,她也忍不下去。
她趁着方幼眠不注意,踩住了她的衣裙,让她当众摔了个四脚朝天。
方幼眠爬起来哭着想指认薛泠时,薛泠早就已经隐在阿娘身后,方幼眠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找到她,也只能吃下这个闷亏。
自那次之后,方幼眠便处处针对薛泠。
二人在国子学闹得最大的一次,还让夫子罚出去站了半个时辰。
后来她成婚后半年,方幼眠也成婚了,二人都成婚后,见面碰到的机会也少了许多,只是每每在宴会上碰见,方幼眠也总是说些难听的话来刺她。
薛泠一直都不明白,方幼眠为何要这样针对自己。
她和方幼眠,从未有过过不去的恩怨。
她更不曾想,方幼眠今日居然会来这普济寺里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