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爷、薛夫人。”
太子起身,先出言。
诚意伯和夫人对视一眼,两人疑惑非常,“不知殿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伯爷言重了,薛小姐救了十二公主,孤今日前来,是代十二探望一二。”
诚意伯本还忐忑不安,听到太子这话后,这才算是放下心来。
只是想到女儿如今的情况,诚意伯又皱起了眉,面露难色:“……殿下有心了,只是泠儿昨日被救回府后,便一直昏睡至今。”
“无妨,薛小姐大义,舍身救了十二,孤理应看望。”
诚意伯和梁氏对视了一眼,太子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们也不好再推拒。
诚意伯正打算领太子前去,梁氏身旁的丫鬟来报:“老爷、夫人,小姐醒了!”
听到这话,诚意伯和梁氏差点便忘了跟前还有个太子。
“泠儿醒了?可是真的?”
“真的真的老爷,奴婢亲眼看见小姐醒过来的!”
“好好好!”
诚意伯连说了三个号,想到太子在此,忙转身问看向太子:“还望殿下原谅一二,微臣失礼了!”
“无妨,薛小姐醒来是好事。”
“多谢殿下,既如此,殿下请随微臣来。”
谢珩点了点头,抬步便跟随诚意伯走去。
他并非第一次来薛泠的院子,却是第一次这般光明正大地来薛泠院子。
才进去,他便听到里头说话的声音。
薛泠才醒来,沈婉清一颗心才算是落到实处。
她昨夜哭了一晚,如今眼睛还是肿着的。
薛泠昨日被浓烟呛得厉害,醒来后,竟发不出半点声响。
她见沈婉清又落泪,本想开口宽慰几句,可张嘴却发现自己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沈婉清也发现了异样,“阿姐,你如何了?快,快去请府医!”
翠月见薛泠抬手比划,却说不出半句话,在一旁也急得哭了出来,直到听到沈婉清说去请府医,她方才擦了眼泪,转身跑去请府医。
不想跑得急了些,差点便撞到了梁氏身上。
“翠月,怎的回事?”
翠月抬头一见,看到是太子,脸色煞白,忙跪下认错:“夫人、老爷、殿下,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她跪下便磕头认错,梁氏见她这般,也有些不忍,可今日还有太子在,梁氏也不好这般轻易便饶过翠月。
谢珩认出她是薛泠身旁的丫鬟,并未为难:“起来吧,这般急,可是薛小姐如何了?”
翠月迟疑着,瞧了一眼梁氏,见梁氏点头,她才抬头回话:“回殿下,我家小姐方才醒来,却发现口不能言,奴婢方才,是着急着去寻府医,这才冲撞了殿下。”
“事出有因,认错诚恳,孤不与你计较。”
“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翠月又磕了两个头,方才看向梁氏:“夫人,奴婢担心小姐,可否前去请府医。”
梁氏自然也担心女儿情况,可太子在跟前,她不好失了礼数,只好训斥了几句,方才让翠月前去请府医。
“殿下,小女这般情况,您看——”
“无妨。”
太子轻抬了下手,示意继续。
诚意伯只好领着人进了薛泠屋子,一股药味的屋里,沈婉清低声啜泣。
而薛泠靠在床边,手拿了笔,正写着她想说的话。
瞧见他们进来,床上的薛泠停了手上写字的动作,望向爹娘,点头行了个礼。
诚意伯见女儿安然醒来,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泠儿,这是太子殿下,你救了十二公主,殿下前来看望你。”
薛泠听到父亲这话,轻轻皱起了眉,她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抬手轻轻晃了下手中的笔,随即低头在跟前的白纸上写下:“殿下,薛泠口不能言,只能以笔表意,还望见谅。”
“薛泠今日醒来,好似忘了些事,也记不得昨日之事,至于殿下所说,薛泠昨日救了十二公主,薛泠已经记不得了。”
“殿下今日特意前来探望薛泠,薛泠深感荣幸。”
谢珩看着那娟秀的楷书,目光却直直地落在了那句“好似忘了些事”上,片刻,他才重新看向薛泠:“薛小姐客气,你救了十二,她身子不适不宜出行,我这个当哥哥的,自然是要替她来谢救命之恩。”
薛泠对着太子弯唇笑了下,随即提笔在纸上又写了些客气之言。
到此本该结束,太子本该离开,让诚意伯和梁氏关切女儿。
可太子并未提出离开,反倒是向诚意伯询问:“伯爷,孤想和薛小姐说几句话,不知可
否?”
诚意伯自是不好推拒,他应了声后便和妻子儿媳出了薛泠的房间。
六月的上京已然有了暑气,屋里面的窗只半开,外面的日光极盛,将近午时,屋里显得有些闷热。
薛泠靠在床上,唇白脸白,瞧着便可怜。
谢珩低头看向她,却见她正看着自己,那双杏眸滚圆,瞧不见昨日他离去时她眼中的失意。
见他看过来,薛泠轻眨了下眼,随即低头在纸上写到:“殿下可有何事?”
写完后,她将那纸往他跟前递了递,又抬眼看着他。
谢珩见她这般,却忽然有些怕了,他不敢开口问,问她忘的是什么。
薛泠等了片刻,还是未听到太子开口,她垂下眉眼,又在纸上写到:“殿下可是想问昨日之事?方才弟媳婉清与我说,昨日我在火场,头被顶上横梁砸中,这才昏迷过去。”
“只是薛泠醒来后,除了头疼之外,却也忘了一些从前的事,昨日之事,更是没有半分印象,薛泠怕是帮不了殿下了。”
谢珩看着她写在纸上的话,身侧的右手握着那木牌,好似这才找到些开口的果敢:“薛小姐忘了什么事?”
薛泠听罢,又看了他一眼,随后才低头写下:“薛泠也不清楚,比如昨日之事无半分印象,却又记得前些日子去尚书府赏花宴的事情。”
谢珩往前走了一步,俯下身,将手上的木牌递过去:“薛小姐可还认得此木牌?”
他离她不过半尺的,薛泠脸上好似有些娇羞,眉眼动了动后,她不着痕迹地往后躲了些。
待他拿出木牌后,她眉头微锁,却未见半分眼波的晃动。
薛泠看着那木牌,想伸手拿起来仔细瞧瞧,才伸出手,她才想起,这木牌是太子之物,她只好重新提起笔:“殿下,臣女可否仔细瞧瞧。”
谢珩听到她此话,尽管不愿面对,却也不得不面对。
她忘了一些事一些人,一些和他有关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