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宫里便来过赏赐了。
最初的时候,是皇上派人送来的赏赐,后来皇后娘娘又派来了赏赐,其中还有些是十二公主自己添的一些。
不曾想,薛泠不过是进了一趟宫,赏赐便又如同流水般地来。
换了别的人家,怕是早就高兴坏了。
可诚意伯和梁氏得知此事后,二人连饭食都用不下去。
皇后娘娘的赏赐便罢了,如今来的还有圣上的赏赐。
主院里,夫妻二人对着一桌子的菜,谁都难动半分。
梁氏坐了片刻,已经急得不行:“夫君,这可如何是好?”
“泠儿进宫,圣上又送了赏赐来,这……”
“夫人先用,为夫去书房再修书一封。”
婚事怕是不能再拖了,需得尽快定下,若不然,那赐婚的圣旨,怕就要先一步来了。
梁氏担心的自然也是这个,听到他这般说,也未在劝他吃完再去。
她也无心用食,拿起食箸夹了块菜,可到了嘴边,又放下。
“撤了吧,备些清粥到老爷的书房。”
“是,夫人。”
梁氏说罢,起身便也去了书房。
这宫里接二连三的赏赐往诚意伯府送,一时间,诚意伯府成了上京的热议。
有人说是十二公主念恩,这诚意伯府怕是要起复。
可又有人说,这些赏赐,怕不仅仅是薛泠救了十二公主这般简单。
众说纷纭,也没个准头,话传到武阳侯府里头。
侯夫人听了也是疑惑,薛泠到底给自己当过三年的儿媳,侯夫人自是希望她往后过得好。
只是前头那陆雨薇的事情,让她是实在没脸去诚意伯府。
自崔钰和离后,他便整日都扑在了那大理寺中,即便是陆雨薇给他生下长子,他也不再多看那陆雨薇一眼。
如今崔钰长子已有白日,那婴儿长开了些,圆白可爱,侯夫人便是再憎厌那陆雨薇,也难以将怒火泄在孙儿身上。
今日难得见崔钰回府,晚膳后,侯夫人便将人唤住。
“母亲。”
崔钰在底下,一副任她教训的模样。
自薛泠搬出武阳侯府后,崔钰在她跟前的话便越发的少了。
侯夫人也是当真的恨铁不成钢,瞧见他便来气,母子二人,已有许久未像今日这般聚话。
“……今日宫里又往诚意伯府中送了不少赏赐,我听说,不仅仅有皇后娘娘的赏赐,还有圣上的赏赐。”
说到此处,侯夫人这才看向他:“你前些日子查案,去了几趟诚意伯府,泠儿伤势如何?”
“她伤势尚可,只是忘了些那日的事情。”
“宫里的赏赐这般多,泠儿伤得当真不重?”
崔钰抿了下唇,将喉中的苦涩咽下:“尚好。”
他自是知道,为何宫里的赏赐这般多。
那日太子的话说得那般明显,他又非蠢猪,如何不明白太子的意思。
自那日后,他这些日子来,便浑浑噩噩,如同行尸走肉般。
他也并非没想过去找薛泠,问问她到底是何时同太子定情,可那日太子殿下的话,如同一道道响亮的巴掌,扇在他的脸上。
他又有什么资格,再去问薛泠这些。
更何况,那人是太子殿下。
“那为何——”
侯夫人本还想问,却见崔钰神色不妥,不禁皱了下眉:“你身子不适?”
不想,崔钰却好似听不到一般。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的儿子,侯夫人见他这般神色:“阿钰?”
听到母亲的声音,崔钰方才回过神来:“想案子想得失了神,母亲方才说了什么?”
侯夫人瞧了他一会,对他的说辞压根不信。
“你整日在那大理寺中,昀儿长成如何,你怕也不知。”
崔钰目光变了变:“儿子随后便去倚翠苑。”
“你和泠儿已经和离,你便莫要执着了,当初是你说你爱的人是那陆雨薇,薛泠成全了你,你如今这般,又作态给何人看?”
侯夫人当真是看不起他这般左右摇摆,薛泠在是他瞧不上薛泠,陆雨薇在时,他又瞧不上陆雨薇,半点男子的担当都没有。
她也不知自己的这个儿子,为何会成了今日这般。
崔钰被数落得无法反驳,只低头认错:“儿子知错。”
“走吧,我乏了。”
侯夫人挥了挥手,闭了眼便往身后的椅子靠了过去。
崔钰出了静宜院便往海棠苑走去,自薛泠走后,他便搬进了海棠苑。
青松在他身旁,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句:“少爷,您已经有二十多日未去瞧过小少爷了。”
崔钰脚步一顿,片刻后,他才转身往倚翠苑那边去。
陆雨薇被赶出侯府又被接了回来,身边的人全被侯夫人换了遍。
薛泠已经离开了武阳侯府,她如今养着儿子,倒也真的安分了许多,便是崔钰整日不来她这院子,她也没有半分的怨言。
今日她早早便将儿子哄睡,本想沐浴,却听到丫鬟通报,崔钰来了。
去年她和崔钰撕破了脸皮后,崔钰来这倚翠苑的次数屈指可数,便是她生产那日,他也不过是在她生完后来瞧过一眼。
再见到他,已经是儿子满月的时候了。
陆雨薇知崔钰恨他,也早就不奢求那般多了。
崔钰如今这模样,往后怕是再娶亲,也只怕得好几年,昀儿是他的长子,她只要将昀儿教养好,日后自是不会差。
陆雨薇只恨自己醒悟得晚,若她早些明白,崔钰不过是个懦夫,她也不至于犯下那般多的错,丢了平妻的位置,如今在这侯府地位这般尴尬难堪。
失神间,崔钰已经进来了。
陆雨薇瞧了他一眼,也知他不想见自己,便主动出去了。
崔钰瞧着那床上的长子,心绪复杂不已。
这长子好似他的耻辱,他的存在,便是提醒他曾经做过多么愚蠢的事情。
崔钰实在是难以将爱意倾注,他只瞧了几息,便转身离去了。
青松见他这般出来,欲言又止,看到他的神情后,最后还是将话咽下了。
崔钰回到海棠苑中,薛泠早就将她的一切都带走了,留下个空壳院子,里头的一桌一椅,摆放的还是她从前在时的模样。
可他知道,早就不同了,他如何用力留住,也留不住。
“青松,取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