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世师,成州新降,民生凋敝,有劳你为成州刺史,安定人心。”高楷转而看向一人,郑重道。
“谢主上恩典,老臣遵令。”殷世师肃然应下,老怀宽慰,这布政一方,亦是他心中所愿。
高楷笑了笑,朗声道:“褚公坐镇兰州,劳苦功高,今擢升为正六品别驾。”
“窦公深明大义,劝说丁开山有功,授予府中从六品司马一职。”
褚谅、窦仪二位长者一齐拱手:“谢主上。”
褚谅曾为朝廷黄门侍郎,协理政事,如今这别驾之位,实至名归。
至于窦仪,一封书信,说动丁开山,虽然经历一番波折,却助高楷不费一兵一卒,拿下秦州,不失为一大功。
这司马之职,亦当之无愧。
众人见此,均无异议。
高楷转向右侧,沉声道。
“梁三郎?”
“狄长孙?”
“褚登善?”
三人闻言,齐声拜道:“末将在!”
高楷郑重道:“尔等三人,勇毅果敢、屡立战功,不可不赏。”
“今擢升梁三郎为从四品羽林郎将、狄长孙为从四品虎贲郎将、褚登善为从四品鹰扬郎将,各掌一军。”
“望尔等戮力同心、善始善终。”
“谢主上大恩!”三人皆大喜过望,一齐叩首。
至于杨烨,已是长史之位,文官第一,封无可封,唯有赐下金银财帛,暂且记功,待他一统陇右道,再行晋升。
杨烨自无不可,躬身拜道:“谢主上。”
一时间,所有文官武将皆有封赏,相互恭贺,一片喜气洋洋。
高楷微微一笑,抬头望去,只见堂中红气升腾、紫光氤氲,云蒸霞蔚,好不壮观。
可谓满堂朱紫,皆有公卿之相。
高楷有所明悟:“命格为天定,不可抉择。气运却可随封赏而擢升,进而抬高命格。”
“我这些文官武将,命格气运,大多稀松平常,少有紫气携身。”
“如今,却随我封赏,而气运大增,命格逐渐改易,有朝一日,有封侯拜相之望。”
这正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思忖片刻,高楷朗声道:“此战一众有功士卒,皆登记造册,论功行赏。”
“伤者,全力医治,死者,抚恤家人,尽皆厚赐,不得有误。”
“是!”杨烨肃然应下。
此间事了,高楷挥手令众人退去,当即前往后宅。
春晖堂中,张氏翘首以盼,早已等候多时。
高楷心中一暖,连忙跪下,膝行拜道:“阿娘,孩儿不孝,未能侍奉在侧,又劳您牵肠挂肚。”
“快起来。”张氏连忙将他扶起,喜极而泣,“你平安便好,为娘安坐后院,有鸾儿和皎儿悉心侍奉,再顺心不过。”
“大事要紧,我儿无需自责。”
高楷重重叩首,心中感慨,若非有张氏在府中坐镇,为他安定民心,他怎能安心攻城略地。
母子二人叙话片刻,高楷四下环顾,却不见杨皎与敖鸾,不禁疑惑。
“阿娘,夫人与鸾儿何在?”
以往他回府之时,两人必在春晖堂一同等候,此次却不见踪影。
张氏笑容满面:“她们在你院中,你快去瞧瞧,你媳妇正有喜事与你说。”
“喜事?”高楷一时怔愣,有些不明所以。
正要询问,却见张氏笑而不答,只好顶着一头雾水,来至清风堂。
一路上,众丫环仆役皆含笑行礼,个个面有喜色。
高楷满腹狐疑,迈入堂中,却不见二人,正纳闷时,忽见巧惠迎上前来,笑道。
“郎君,夫人卧榻,鸾姑娘正与她叙话解闷呢。”
什么?杨皎竟然卧榻,莫非得了疾病?
高楷一时急切,顾不得深思,大步跨入房门,正见杨皎倚在榻上,面色苍白,未饰珠翠,盖着一层薄衾。
敖鸾在旁侍奉汤药,听闻动静,回眸一望,当即笑靥如花。
“表哥回来了。”
高楷却无暇顾及,几步迈至榻前,拧眉道:“夫人,可是身体有恙?”
执起玉手,只觉冰凉,不禁越发忧心,双目一瞬不瞬地盯着杨皎。
这一刻,他早已将什么喜讯抛到九霄云外,只想杨皎身体康健。
见他紧张模样,杨皎连忙笑道:“夫君不必忧虑,我并未患病。”
“既未患病,那为何?”话未说完,薄衾滑落,高楷一眼看去,便再也挪不开眼。
只见杨皎小腹隆起,已然身怀六甲。
高楷一时怔住,半晌方才回过神来,又惊又喜:“夫人、夫人有孕了?”
“正是。”敖鸾笑道:“嫂嫂已怀胎三月有余。”
高楷喜不自胜,一迭声道:“夫人、皎儿有孕,我、我要做阿耶了?”
两世为人,却头一次当爹,当真惊喜莫名,直以为身在梦中。
杨皎轻点螓首,只觉心中暖意融融,恨不得时光停滞在这一瞬,便是世间最好。
“算算日子,产期将在来年六月,届时气候温暖,夫人不必受天寒地冻。”
高楷满脸笑意,转而想起一事:“如此喜讯,正该昭告全城。”
他已有后,这不仅关乎高家传承,更有政治意义。
府中文官武将必然欣喜,毕竟,主上后继有人,他们尽心辅佐,得来的高官厚禄,也有了保障,不至于漂泊如浮萍。
“传令,于城中粥棚,分发粟米,一众贫苦军民,皆可来取。”
高楷仍觉不足:“另外,渭、秦、成、武,这新降四州,皆免除赋税一年。”
若非他只是一介三品官,他必要昭告天下,普天同庆。
杨皎微微摇头:“夫君,此举是否太过兴师动众?”
“只怕福分过大,孩儿承受不住。”
这时节,新生儿夭折太多,为了好养活,往往取个贱名,甚至送到道观寺庙,借神佛之力,祛除邪祟。
就怕福气太大,小儿镇压不住,惹来脏东西。
高楷摇头道:“夫人不必忧心,放粮免税,皆是与民为善的功德之举。”
“我等行善事,只为这孩子积一份善功,让他平安降生、健康长大,有何不可?”
高楷已瞧得分明,他这孩子气运不凡,还在腹中,便有金光携身,绝不至于中途夭折。
只是,天降大运,落在胎儿身上,须得警惕,有人从中作祟。
杨皎闻言,不再多说,心中却是熨帖。
夫妻二人执手相看,叙说悄悄话。
敖鸾见状,连忙出了房门,走在假山花池之中,不知为何,一股酸意难以抑制。
冠盖满金城,斯人独憔悴,这阖府上下,皆其乐融融,唯有她心绪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