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景似曾相识啊。我的傻徒弟，躺在地上，动弹不得，就因为做了不该做的事。”洛摇了摇头说道。
“你不是说过，不要打断正在施法的魔法师吗？”斯特里格抱怨道。
“在那种情况下，最糟糕的结果也就是你死。但很明显，你已经在这条路上了，施展一个明显超出你能力范围的法术。我的选择再清楚不过了。”
“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就没点会议之类更重要的事要做吗？”
洛踢了踢斯特里格的腿：“我刚救了你的命，感恩一下行不行。”
他动弹不得的身体只能微微抽搐一下。
她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塔莉告诉我，你在她的课上闹事了。她非得让我来看看你，确保你脑子还清醒。显然，你并没有。”
“是塔莉教授说的？为什么？”斯特里格很惊讶。这个兽人平时总是乐呵呵的，但似乎对包括他在内的任何学生都不太关心。那她为什么突然对自己感兴趣了呢？
“因为她知道你是我的徒弟。她想确保我能把你教好，大概就是这样。我也不太清楚，我没耐心听她唠叨。”洛叹了口气说道。
“……我明白了。”
“……嗯。”
两人之间陷入了沉默。斯特里格躺在地上，洛则坐在长椅上，身体向后靠着。
“你在塔莉的课上到底怎么了？”洛终于开口问道，“我可不想每次你搞砸事情，塔莉都来跟我唠叨。”
“没什么大事……就是对练输了一场。我想打另一个学生的脸，结果被他挡住了，最后我还是输了。”
“真的吗？从我们的训练来看，我觉得你近身格斗挺厉害的。你的对手是谁？”
“盖尔家族的克莱皮厄斯，那个吸血鬼。”
“哦，原来是盖尔家族的那个小子。这就说得通了。他在我的课上表现也很不错，他和你一样，也是多系魔法师。”
“我之前不知道。”斯特里格把头转向一边，“我以为多系魔法师很罕见呢。”
“确实很罕见。但盖尔家族以他们的武艺为荣，几个世纪以来，他们一直忠心耿耿地为伟大的维雷斯家族效力，击败任何可能对维雷斯家族构成威胁的敌人。他们通过选择性的联姻做到了这一点。盖尔家族只选择强大的吸血鬼魔法师来延续家族血脉，克莱皮厄斯就是这种家族传承的产物。”
“那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打败他。我只要多练习就行。”
“这我可不确定。盖尔家族对他们孩子的武术训练非常严格，除了卡塔格家族，可能没有哪个家族比得上。”
“那我就加倍训练。”他咕哝道。
“斯特里格……你为什么非要施展那个法术呢？我教过你，不要去冒这种愚蠢的险。很明显，死灵魔法不是你擅长的领域。”
斯特里格沉默不语。
这孩子太固执了，洛暗自叹道。
洛叹了口气：“我可没功夫在这儿耗着。真麻烦。我以师父的身份命令你，把发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我，否则，你的学徒生涯就结束了。快点说。”
斯特里格咬咬牙，无奈地闭上了眼睛：“我只是不想放弃，好吗？……我小时候做什么都失败，总是跟不上部落里的同伴。”
“你来自部落？”洛惊讶地问道。她从来没真正关心过他的背景，说实话，她对斯特里格的了解少之又少。
“来自兀鹰森林的一个森林部落。他们训练我们都成为战士，但我是其中最弱小的，可以说是个 runt（ 弱小的人 ）。不管我怎么努力，总是失败。最后，在我18岁生日那天，有一场挑战，我因为放弃而输了。从那以后，我就不断地放弃，最后我失去了部落同伴、荣誉，还有我的家。直到来到这里，我才发现自己是魔法天生者。”
斯特里格看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决心：“从那以后，我发誓我不会再放弃，我要成为最强大的魔法师，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听到这些话，洛感到喉咙发紧。她怎么能这么盲目呢？她又在重蹈覆辙。他就像艾泽尔，而她也同样在辜负他。
多么可悲啊。她曾发誓这次会不一样，一切都会改变。然而现在，她又站在了悬崖边缘，仿佛命运在拿她的失败来嘲笑她。
不，她深吸一口气。这次她不会再辜负他了。
洛清了清嗓子：“世上有十种有色魔力，能衍生出30种不同的法术形式，包括真正的法术。”
“这和我们说的有什么关系？”斯特里格问道。
“闭嘴，听我讲。”洛厉声说道。
斯特里格闭上了嘴，但眼神中透着冷漠。
洛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没有人能掌握全部30种法术形式，因为那需要成为真正的全色系魔法师和多系魔法师，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些多系魔法师能够使用全部十种魔力，他们被称为顶级魔法师。”
“曾经在翡翠领域，有一个顶级魔法师占领了一座城堡，并在附近的城镇肆虐。当时整个领域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人们似乎得不到任何帮助，镇民们也彻底绝望了。就在这时，蓝袍梅兰莎出现了。”
“那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是洗碗女工和面包师的女儿。她来到这个城镇只是为了休息一晚，第二天早上就打算继续赶路。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大家眼里，她不过是又一个在战乱中逃亡的女人。”
“但是，当梅兰莎听说了那个折磨百姓的顶级魔法师后，她挺身而出，承诺会帮助大家。镇民们嘲笑这个弱小的女人，他们觉得她能做什么呢？梅兰莎没有理会这些嘲笑，别人说她做不到的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相信自己能做到。”
“就在那个晚上，梅兰莎闯进了城堡，杀死了每一个试图阻拦她的敌兵。最后，她来到了主厅，那个顶级魔法师正在那里等着她。魔法师对她的出现大发雷霆，她杀了他的手下，他要复仇。”
“魔法师集中所有意念，想要杀死这个看似平凡的女人。各种颜色的魔力环绕着他，他准备使出浑身解数。这时，梅兰莎举起双手，蓝色魔力在她的血管中涌动，她召唤出了整个领域最强大的闪电。据说那场破坏极其巨大，城堡的主厅都崩塌了，那个顶级魔法师连一点灰尘都没留下，梅兰莎眨眼间就把他消灭了。就在一个晚上，她改变了一个王国的命运。后来，她被誉为蓝袍梅兰莎，翡翠领域的至高骑士。”
“梅兰莎被赞誉为她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蓝色魔力魔法师。你看，梅兰莎明白一个重要的道理：一个人要变得强大，并不需要掌握所有的有色魔力和法术形式，只需要一种强大的法术就够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你想成为强大的魔法师，并不一定非要学会死灵魔法。就算你只会暗影法术，那也没关系，就算连暗影法术的练习都失败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洛凝视着斯特里格的眼睛：“失败并不能定义你是个失败者，它只是一个让我们正视自身缺点、超越自我的机会。关键不在于从不退缩，而在于了解自己的极限，适时休息，然后继续前进。”
“我不明白。”斯特里格皱起了眉头。
“斯特里格，这世上永远没有足够的力量能让你满足。你不可能成为全能的魔法师，这是不切实际的幻想。追求这样的道路只会让你走向毁灭。相信我，这是一个比你失去得更多的人的经验之谈。”
洛颤抖着吸了口气，“这个世界上，除了力量，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我曾经对这一点视而不见，对此我一直深感后悔。”
“但是，你需要力量才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斯特里格争辩道。
“没错，有些时候确实需要力量。人们不敢惹我，因为他们知道我会杀了他们。但说到底，力量并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东西。”
“那我们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斯特里格皱着眉问道。
洛用手捋了捋头发：“鬼才知道呢。我猜是爱吧？再多的力量也换不来爱。”
“我不太确定爱是什么。”斯特里格说道。
他并不真的需要爱，欲望他还能理解。拥有某个人的身体，把对方掌控在手中，这种想法很诱人。但是爱呢？爱意味着以一种无法挽回的方式让自己变得脆弱。人们都说爱是最大的弱点。
斯特里格需要的是不再受伤的力量，是不再失去他在乎的一切的力量，他想紧紧抓住这些，据为己有。
他受够了一直痛苦的感觉，爱带给他的似乎只有更多痛苦。但是魔法，魔法让他看到了真正的可能性，他渴望得到更多。
“也许你还太年轻，理解不了，又或许我就是个傻瓜，呵呵。”洛轻声笑了笑。
斯特里格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从未想过骄傲的师父会承认自己是个傻瓜。
“……你有爱的人吗？”斯特里格问道。
像她这样，拥有美貌、力量和财富的人，也会需要爱这种东西吗？
“……有。但我觉得对方并不喜欢我，我甚至觉得他们永远也不会喜欢我。”洛叹了口气。
“那你为什么还要爱他们？这只会让你受伤。”
“哦，斯特里格。”洛悲伤地笑了笑，“你无法控制爱，即使它让你痛苦不堪，爱就是这么发生了。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不，我觉得我不会明白。”斯特里格摇了摇头。
洛看起来似乎正遭受着基西娜曾经说过的“相思病”的折磨。
“你生命中有重要的人吗？”洛问道。
“……我自己算吗？”
“我是说你在乎的人，恋人那种。”
“恋人？”
洛抱怨道：“你怎么这么无知？有没有人，你一看到他们，心就会加速跳动？”
“呃……”
“天哪，真的假的？好吧，那有没有你想和她恋爱？你有没有正在交往的人？”
“嗯，有个酒馆女招待。”
“很好，那你对她什么感觉？”
“她的胸部摸起来很舒服。”
“我不是问身体方面的，你这个笨蛋。”洛捏了捏鼻梁，闭上了眼睛，“看来我们得好好提升一下你的沟通能力了。斯特里格，我问的是，你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什么特别的。只是，有一次，我感觉……”他停顿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啊，原来我这个冷酷的小徒弟还是有感情的嘛。”洛得意地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斯特里格皱起了眉头。
洛的肚子咕噜叫了一声：“我得去吃点东西了。”
“我猜猜，是去吃点甜食？”斯特里格一边说着，一边费力地站起身来。
他浑身酸痛，真不想再去跑腿了。
“不，我们去吃点正经食物。”洛也站了起来，“好了，你还在等什么？走吧。路上我们可以聊聊你糟糕的社交技巧，就你现在这样，可吸引不了任何女孩。”
“啊？”
“别担心，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男人不感兴趣。”洛嘴角上扬。
“等等，你不是说你忙得很，没时间管这些吗？我是说，和我待在一起。可现在你又想一起去吃饭？”斯特里格很困惑，他的师父今天行为太奇怪了。
“斯特里格，你给我仔细听好了。”
洛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我之前没有认真履行作为你师父的职责，我现在明白了。所以，我们把话说明白。我，诺伊尔家族的洛，向你承诺，不会抛弃你，斯特里格。我会在你身边，教你魔法，教你生活，直到你学成，或者我再也教不了你为止。”
“什么？为什么？”斯特里格小声问道。她为什么要许下这么坚定的承诺？这可是个沉重的负担。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我有我的理由。你只要相信，现在你这个笨蛋是我第二重要的事，第一重要的事是吃东西，现在走吧，我快饿死了。”洛咧嘴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