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里格，我们在这儿干嘛？”普卢姆一边搓着冻得发红的胳膊，一边问道。
“我们在等人。”斯特里格回答。
“这个我知道。但为什么要在这只有冰雪作伴的小巷里等？我们至少也该去买杯热巧克力喝。”
普卢姆裹着厚厚的冬衣，但还是觉得冷。斯特里格对此并不意外，普卢姆的体质向来不算好。
“这里是平民区，这里不卖热巧克力。”斯特里格说。
“你怎么知道？你把每个街区都找遍了吗？”
“没有，但我不需要热巧克力。”
“好吧，可我需要。我要去找找看。”
“不行，你不能去。别忘了，你欠我人情。我们就在这儿等着。等完事了，我们再去买。”
“好吧，但你得付钱。”普卢姆撅着嘴说。
“行，随便。”
“你就穿这么件薄夹克，不冷吗？你连手套和围巾都没有。”
“我没事，普卢姆。管好你自己怕冷的毛病就行。”
“嘿，我只是说，外面真的很冷……”
“嘘。”斯特里格把手指放在她嘴唇上。
普卢姆一下子僵住了，脸涨得红中带灰。
“她来了。”斯特里格说。
普卢姆瞥了一眼那个走在雪地上的孤独的哥布林女孩。还没等她问这是谁，斯特里格就已经冲了出去。
他悄悄跑到卡伦身后，一脚踢向她的腿弯。卡伦摔倒时，斯特里格接住了她，用胳膊锁住她的喉咙，把她拖回了小巷。卡伦徒劳地踢着雪，挣扎着想逃脱。
“你在干什么！”普卢姆惊恐地问道。
“别紧张，我不会杀她的。我只是想问她几个问题。”斯特里格撒了个谎。
至少他不会在普卢姆面前杀了卡伦。他会等这个卓尔精灵离开后，再取卡伦的性命。他不想让普卢姆卷入这个哥布林的死亡事件，而且他还需要普卢姆的帮助。
“斯特里格？”卡伦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
卡伦的手拼命抓着斯特里格的胳膊，但无济于事。斯特里格觉得很奇怪，霍洛·谢德城的所有哥布林都把爪子磨平，好让自己看起来和其他种族一样。
他们放弃了自己最强大的天然武器，而现在卡伦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问她几个问题？你这根本就是绑架这个女孩。你为什么把我也拉到这儿来？”普卢姆开始慌了。
“普卢姆，看着我。一切都会没事的。听我说。”斯特里格说道。
“求你了，求你告诉我，你这么做有正当理由。”普卢姆哀求道。
“好吧。这个女孩叫卡伦，她是一个哥布林帮派的成员。她曾经把我引到一个陷阱里，我遭到了她那帮同伙的伏击。我差点死了，幸好卫兵及时赶到。卡伦和其他帮派成员逃走了。我最近终于找到她了，现在她得告诉我其他人在哪里。”
普卢姆皱起眉头：“斯特里格，发生这样的事我真的很抱歉。但就算卡伦真的知道他们在哪儿，我觉得她也不会说的。而且你快把她勒死了，快放开她。”
斯特里格松开了一些，让卡伦能急促地喘口气。
普卢姆接着说：“就算你知道了其他人在哪儿，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杀了他们。他们是歹徒，你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后果。这座城市会很高兴除掉他们的。而且我认识一个卫队长，不会有问题的。”
“不，这不行。你不能随便杀人，斯特里格！你难道不记得我父亲的事了吗？”
“那不一样。你父亲是因为害了一个无辜的人，才惹上麻烦的。这些歹徒可不清白。”
普卢姆皱着眉头说：“我讲那个故事不是这个意思。我父亲被当成罪犯，这座城市觉得他的死是必要的，但这对他的家人，对我的家庭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些歹徒可能也有自己的家人，那些无辜的人怎么办？如果他们不是被逮捕，而是被杀了，那会影响多少人？生命都是宝贵的，每一条都很重要。”
斯特里格眯起眼睛。这可能是他听过最愚蠢的话了。那那些被当作食物杀掉的动物呢？他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它们饿死吗？不，现在不是和普卢姆争论她那些理念的时候。
说实话，斯特里格不在乎这些歹徒是否无辜。他只在乎他们袭击过他，他们是他的敌人。
血牙部落教给他一条重要的生存法则：在敌人杀了你之前，先杀了他们。但按照普卢姆的逻辑，谁都不应该被杀，这太荒谬了。
他显然不认同她的逻辑，但普卢姆心意已决，而且他还需要她的帮助。所以，他做出了妥协。
“好吧，我不攻击他们。等我知道他们藏在哪里，我就叫卫兵去逮捕他们，让他们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这样他们就不能再伤害别人了？”普卢姆不安地问道。
“……当然。”斯特里格点点头。
有了罗里克队长的帮助，他可以指证这些暴徒袭击魔法天生者，他们很快就会被处决。斯特里格宁愿亲手解决他们，但如果让影魔动手，他也能接受。不管怎样，他们都得死。
“好吧，那就放开她。”普卢姆说。
斯特里格松开了卡伦，把她扔向墙边。卡伦的后背撞到石头上，疼得咳嗽起来，瘫倒在地上。
“你干什么！”普卢姆喊道。
“我不想让她跑了。普卢姆，她不值得你同情。”
“他说得对，我不值得。”卡伦揉着脖子，“……斯特里格，我为那天的事向你道歉。那根本就不应该发生。”
“我不想听你的谎言。”斯特里格厉声说道，“普卢姆，这部分需要你帮忙。”
“你在说什么？”普卢姆往后退了一步。
“你是紫色魔力魔法师。我要你在我审问她的时候，用精神系法术。”
卡伦惊恐地看着这个卓尔精灵。这个女人是魔法师？斯特里格出现的时候，卡伦以为自己死定了，但普卢姆说服他不杀自己后，她觉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现在卡伦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可我擅长的是幻术。”普卢姆说。
“没错，但你跟我说过，你至少能施展一些简单的精神系法术。我只需要你告诉我她有没有说谎。这很简单，不会有人受伤的。”斯特里格说。
普卢姆不确定地看着卡伦。这个女孩是个歹徒，她可能已经伤害过很多人，甚至可能杀过人。如果普卢姆帮斯特里格，或许能阻止更多的死亡。
“你欠我人情，普卢姆。这就是你在这儿的原因。”斯特里格提醒道。
普卢姆叹了口气：“我怎么就卷入这种事了呢？”
普卢姆举起手，伸出手指。每根手指周围都形成了一小股紫色能量。她握紧手，这些淡紫色的细丝便飘向卡伦。
卡伦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试图挥开这些细丝，但斯特里格按住了她的双手。紫色细丝的尖端落在卡伦的头上，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我准备好了，快点问，我维持不了这个法术太久。而且我也不喜欢这么做。”普卢姆说。
“知道了。”斯特里格看着卡伦，“其他帮派成员在哪里？”
卡伦皱起眉头：“斯特里格，我真的很抱歉你受伤了。我是真心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斯特里格冷笑道。他受够了她的谎言。
“她没说谎。”普卢姆说。
“什么？”斯特里格眨了眨眼。这不可能是真的。一个人怎么会同情自己的敌人呢？
卡伦接着说：“那天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会袭击你。那天早上我看到你从其他人那里跑开。他们让我留意你。但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他们。我对你很感兴趣，真正见到你之后，我对你更好奇了。那天我真的很开心，在这个糟糕的城市里，你就像一股新鲜空气。我想听你讲讲你的世界，你的生活和我们其他人，和我这悲惨的生活有什么不同。我从没想到其他人会找到我们。我根本不希望他们出现。”
“这……这不可能。”斯特里格皱起了眉头。
她应该是他的敌人。这几个月来，他一直恨她，还把这份恨意用在施法上。他一直盼着有一天能报仇。事情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帮你的男朋友贾克斯？为什么反而帮我？”斯特里格问道。
卡伦擦了擦眼角涌出的泪水：“你不明白。我加入这个帮派是因为贾克斯，他长得帅，人又好。但这都是假的。他只是想要一张漂亮脸蛋帮他偷东西，还有就是想找个乐子。而我就是那个傻女孩，还真的上钩了。”
“一开始只是小偷小摸，我还能留些钱。但现在情况越来越糟，一切都乱套了。我一分钱都拿不到，而且干的活越来越过分。前几天我们抢劫了贸易区的一家商店，现在卫兵一直在搜捕我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斯特里格看了看普卢姆，普卢姆默默地点了点头，表示卡伦说的是实话。
“你没回家吗？”斯特里格问。
“从那次抢劫之后就没回去过。不过我今天本来打算回家拿点吃的。”
“你说情况越来越糟。你和那个贾克斯的关系还好吗？”普卢姆问道。
“你是问我们是不是爱得死去活来吗？不是，我恨他。”卡伦怒容满面，“还是说你想问他还会不会和我上床？”
“我不是那个意思。不好意思。”普卢姆低下头。
“他们肯定还会发生关系。”斯特里格说。
他们还是情侣，不是吗？怎么会不呢？
“这是个反问句，你不用回答。”普卢姆指责道。
“有这么明显吗？”卡伦自嘲地笑了笑，“贾克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肯定没得选。毕竟在这段关系里，你是地位较低的那个。”斯特里格推测道。
斯特里格很清楚部落的等级制度是怎么回事，帮派应该也差不多。首领发号施令，其他人只能服从。
“斯特里格，别说了。”普卢姆说。
“不，他说得对。虽然我不会这么说，但事实就是如此。”卡伦颤抖着吸了口气。
紫色细丝光芒一闪。
普卢姆惊恐地张大了嘴巴：“不止他一个人。”
“什么？”斯特里格一头雾水。
“他们一起和我……他们喜欢说‘全面满足’。”卡伦哭了起来。
斯特里格明白了，厌恶地皱起了眉头。她不只是首领的女人，她不是地位较低的成员，她是这个帮派里地位最低下的人。
“我只想这一切都结束。我现在什么都不在乎了。你想知道他们在哪儿，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因为卫兵在搜捕，他们现在一直在转移，但很快就会安定下来。他们一落脚，我就告诉你。之后，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打我、把我关起来、让这个卓尔精灵女人诅咒我，或者你亲自杀了我，我都不在乎了。只求这一切快点结束。”卡伦说着，眼中的光芒消失了。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斯特里格曾经无数次想象，卡伦肯定在背后嘲笑他愚蠢，居然掉进她的陷阱。也许她还因为他活了下来而恼羞成怒。
他想象着卡伦站在贾克斯身边，带领其他歹徒战斗的样子。卡伦，一个骄傲的哥布林战士和骗子。他从未想过她会是现在这副崩溃的模样。他恨了她这么久，怒火几乎要喷涌而出。
可现在，这份恨意却如口中的灰烬一般，索然无味。
斯特里格站了起来：“普卢姆，我们走吧。”
普卢姆放下手，紫色的魔法消失了：“卡伦，请原谅我们。我保证我和斯特里格会尽我们所能帮助你。”
斯特里格什么也没说。他做不到那样的承诺，他心里实在过不去这个坎。他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看待卡伦了。至于其他歹徒，他会亲自解决他们。
“天快黑了，我们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