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行想要去揭开尘封的往事,黑夜白天都心神不宁。他正胡乱想着这些,手机铃声响了:“到乡下去一趟,取些东西回来。”。
江霖没有等他回答就挂断了,还发来一张截图,是麟州百公里外的地方。他心想就这样的地方犯得着亲自跑一趟?有什么必要派他去呢?
眼前太阳高照,林州市还是一如他眼中的无趣。他换了一辆黑色大G开过中心区,恍惚中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再次确认。停车在不远处,南翊钻到垃圾桶后面拽着衣服扯了又扯……
“你在干什么?”。
南翊赶忙套上衣服,还没整理好,就被他拎着后衣领子塞进黑色大G:“树上掉下的小青虫,我缠绕在胳膊上玩,走了一路,那虫子钻进衣袖,差点找不着。”。
“痒吗?”。
南翊挠了一下身上的红肿:“嗯。”。
他看了一眼南翊手腕的红肿:“去药店。”。
路旁有人在求婚,男子半跪拿着玫瑰花,女子感动的哭了,周围是掌声和欢呼声。
“情侣都这么浪漫的吗?”。
他看了一眼没有什么触动:“可能。”。
南翊说着打开药膏,空气中有清凉的味道:“那你呢?有一天会对喜欢的人这样吗?”。
“不会。”。
南翊笑着,想象不出来江御行如果喜欢人会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觉得难为情吗?还是说你喜欢更低调一点的求爱?”。
江二少有自己的想法:“对着另一个有自由人格的人,当众半跪祈求,这不是为难人吗?多少有些表演性,就像把鲜亮的花环挂在一个人脖子上,招来蜜蜂飞舞,多少还是有些危险。蜜蜂会采蜜,同时也会蜇人。”。
“为难?你的想法果然不一样。”南翊道。
他解释说:“有真诚和热情,但其实是不顾对方的感受,假如对方不接受,很少有人会保持一个平衡心态来看待,多的是因爱生恨,得不到就诋毁翻脸。”。
南翊发觉他虽然看起来有点不近人情,但其实情商高出一般人,看问题比其他人清晰:“有道理。但你可以说我们要去哪里了吗?”。
“乡下。”。
南翊有些惊讶:“乡下?你是说我爸在乡下?”。
“不是。我去乡下取一些山货,你去吗?”。
“我不去也来不及了,前面就要上高速了。”。
如果没有限速,根本拦不住他飞驰下去,下了高速又进柏油路,南翊睡的迷迷糊糊,醒来已经在山里。
两边风景不错,南翊睡醒后拍了几张照片。江御行没几个朋友,除了张息樊离华和孙野之外,没什么人给他发消息,正好清静,不用费心思去维护什么人机(际)关系。
南翊似乎想到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喜欢张息孙野这类人,那天还会答应去黄昏后?后来樊离华邀请大家去看她演出,你也跟着去了。”。
他知道南翊也厌烦那俩人,早就从黄昏后开始越看越恶心,碍于南翊只是个普通人,得罪不起这类公子哥,但他暂时还无法告诉南翊真实的原因:“不喜欢但是也没必要闹太僵。”。
“凭你的情商,想断干净很简单。”。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断的太干净只会让他们起疑心,他道:“我和他们一样,为什么要断?”。
南翊侧头看着他,不知他是阴阳怪气还是真的这么想:“一样?他们会管闲事吗?像那晚你帮我打跑那些人?还是会调查这些事?”。
“我这么做,就和他们不一样了吗?”
“当然不一样,你是江御行,是你自己。你现在不是在调查很多事情吗?如果你心里没有一个是非黑白的评判,怎么会做这些消耗时间精力而没有回报的事情。”。
车子到一条柏油路上,开了半个小时,不远处是居民点,有些人按照规划搬了出来,有些还没完全搬出。身穿工装的男人已经在路口转悠好几次,到眼前。
他下车那气场使得一只黑黄的手很快收了回去:“是徐师傅吗?”。
“是,是。”。
他看了看这个老徐紧紧抓在手里的布袋,不知是什么东西神神秘秘,主动接过袋子,迟迟未想道别:“徐师傅,可以去您家里喝杯水吗?”。
沉默寡言的人,也开始主动接触人?南翊看了他一眼,不明所以。跟着他往前走去,鸟鸣山更幽,落于山间稍开阔地,有的是古早土墙,有些是青色石块儿砌垒成的,不过大多都改成小洋楼。
“汪汪汪!”。
不知哪儿蹿出来的黑狗朝着他们狂吠,南翊吓得拽了拽他衣角。
凶狠的黑狗引得老徐回头看去,没几秒就被扑倒在地。江御行侧头盯着,南翊才松开僵硬的手。哀鸣声绕着乡野,老徐被咬住衣领挣脱不开,反手掐着黑狗的脖子,双脚奋力去踹,黑狗被抵在地上动弹不得。
他见老徐不放手,便佯装生气:“还有多久到?”
老徐分神的功夫,黑狗挣脱开来,飞奔到两人脚下带着一股子尘土气息,再回头已经不见狗影儿。
老徐一瘸一拐,临近铁栅栏门,手打着颤儿,找来一只木桶挂在墙上的铁钉处,将布袋被放进木桶:“我这里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两位……”。
“客气了,不必招待我们,我们开车久了,进来歇一歇就走。”江御行道。
南翊伸手去挑新鲜的荔枝,香甜弥漫在口中,汁水也充盈解渴。他瞪了一眼也没阻止,南翊便吃的更有劲儿。
“我想在这儿先看看货。先前的质量不太好,这次得先验一下。”。
老徐闻言愣了一下,又一瘸一拐去外面,回来时将包裹放在桌上,空气中有一丝血腥味,有些紧张 :“这已经是好的了。”
他冷声:“好不好,得看看。”。
江御行察觉这是某种动物的外皮,经过传统手法,这种工艺在有些家族手里传承很久,少部分金贵的上等制作方法并不外传,与大工厂流水线制作生产出的廉价工业品相比,好东西只流传在少数财富掌控者之间。不过这些算不上非常顶尖儿的:“还算可以,钱不会少你的。”。
老徐:“都是辛苦钱,我们这行情不好,只能这样了。”。
南翊:“行情不好?”。
“早就封山育林,不让随意进去打野味儿,找到这些费了老大劲儿。”。
江御行委婉道:“那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
他突然话题一转:“徐师傅,我听说这附近有一处古迹,我们明天想去那附近看看,山高路远也没地方住,您看能不能借住一晚,明天一并把钱给您?”。
老徐拿着布袋小心翼翼装进木桶:“就一张床……这。”
这里不似星级酒店,可他也只能拿钱来商量了:“无妨,我们住一晚明天给您转5000块,您看如何?”。
老徐想了想:“我这里条件不好,收5000有点多了,传出去成了讹人。”。
他道:“3000?”。
南翊有点震惊,似乎江御行对价格多少有些误会,可能是他眼里买菜的方式。
老徐:“那就3000吧。” 。
天色暗去,两人被引进房间。他扫视了一圈,里面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是陈设比较“粗狂”,白墙,木床,还有几个破木凳。
南翊尴尬笑了笑:“这房间还是极简风的……一晚3000给太多了,给1000都多,热水都没有。”。
江御行也觉得不值:“已经说定了。”。
“江二少纨绔公子,这条件你确定你睡得下去?”。
江御行从前在山里和保镖们训练的时候,也靠着树干睡过,他想了想道:“确定。”。
他平躺着呼吸匀称,而南翊摸摸索索敲着手机发短信,翻身对上他犀利的眼神,问道:“床太硬?你睡不下去?”
他把手机递给南翊看: “你不觉得有问题?”
南翊吐槽,打字给他看:“什么问题?你要到这儿拽上我来,还要“借宿一晚”真是无语。又不是西游记里面要到西天拜佛求经,还望在此借宿一宿。”。
江御行告诉自己没必要和一个清澈大学生置气:“这地方老徐已经生活了很久,为什么那只狗还会看见他就咬?”。
南翊也打字:“我刚刚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那只狗奔着他咬,明明我们才是陌生人。而且他怎么会传统手艺制作皮毛呢?这里不是早就保护山林不准随意再捕猎吗?但是……你叫我来的,不应该什么都知道吗?”
江御行没有回答,他也不想解释说江霖叫他来的。到如今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江霖故意如此安排。
一骑绝尘乡野处,夜寒雾迷同枕眠。两人的身子挨着很近,心也想着这古怪的地方。江御行心想江霖既然是引自己上钩,他不能白白糟蹋亲爹的“良苦用心”。
客厅的声音细小,也躲不过江御行每年在野外练就的警觉和听力。细细碎碎地声音停留在不远处,躺在旁边的南翊松了一口气:“我生怕咱们有去无回。”。
江御行淡漠看了一眼房门,悄声道:“他刚刚是踮着脚尖走到门口,现在又走远了。”。
两人快速穿上鞋子贴着墙壁,再去侧耳倾听,四下寂静。江御行将旧式的门把手轻轻拧开,南翊也挺了挺腰板自壮胆量,一前一后往那声音消失的方向走去。
月光透进窗户撒下一点光亮,小小的杂物间在楼梯口后面,编制而成的扫帚整齐摆放一堆儿,农具乱七八糟。他用手摸了摸铁锹:“这是很久没下地干活。”。
他曾经外出带保镖队训练,偶然挖出过一个旧物件,那东西带出来的土块儿就于其他地方不同,而现在他眼前这农具沾染上的土块碰一下就能掉地上,他猜想那是时间久了,泥土变干的结果,若是下地不久,也许还会黏在工具上。
南翊拿着那把镰刀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自以为是),左右挥动几下果然顺手,在江御行耳边轻轻道:“他只要一出来,看见咱俩这阵仗也会忌惮。”。
江御行在墙角拿出一把铁锤轻敲墙壁,发出的声音空洞:“下面是空的。”。
“地下室?!”。
台阶略陡,他伸手去拉南翊的手腕,气温上升好多,南翊把喷嚏捂在了右手掌心。
地下室的高度和平常人住的房子高度相近顺着微弱光线看去有很多培养皿,跟医务间似的,远一点似乎有什么丝丝作响,气氛更凉。他尝试着迈了几步,发觉脚下有奇怪的味道传来:“炮制的草药味?”。
南翊盯着那半米多高的厚重罐子,突然窜上来一道儿黑影,吓得差点丢了手上的镰刀:“好在那些大罐子够结实。”。
他一把拽过南翊轻声道:“是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