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听晚避开傅随安的视线,手揪着锦被,到底是真心喜欢过的男子,岂会没有一点感情。
可傅随安得到便不珍惜,此事怨不得她。
她怀有身孕,而且还是傅随安唯一的孩子,母子二人都能作践她,等她生下孩子,李氏以长辈的身份将孩子养在膝下,她又该如何自处?
难不成成日待在院中指着傅随安那变来变去的情意过活?又或是在李氏的磋磨下,熬一日又一日,可先熬死李氏,还是她,尚未可知。
不是她无情,是傅随安对不住她在先。
小娘说得没错,傅随安以后不能做父亲了,可她还能做母亲。
等过三几年,风声一过,母亲自会再给她寻一门亲事,即便门第不如孟家,可不愁吃喝,能当家做主也不错,总好过留在傅随安身边蹉跎一生。
思及此,孟听晚抬眼看着傅随安,眼中异常坚定。
“傅随安,是你先后悔的,孩子没了,缘分已尽,你该高兴,不是吗?”
声音虚弱,却是一把好刀,狠狠扎在傅随安的心口。
他跟听晚两情相悦,从一开始,他就认定听晚是他的人,为了听晚,他甚至可以将谢南笙的名声踩在脚下。
可如今怎么变成这般模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跟听晚的感情被发现的那日?还是陛下换赐婚圣旨那日?
傅随安脑中乱糟糟,脑里全是李氏对孟听晚的指责和嫌弃。
傅随安缓缓转头,直直看着脸色难看的李氏。
“母亲,你满意了?”
周小娘和傅随安商定好日子,五日后两家商议签字,周小娘先把孟听晚也带回去了。
周小娘离开的时候,抬眼看了谢南笙一眼。
谢南笙勾唇,交换了一个眼神,周小娘能如此顺利进入侯府,还能如此顺利拿捏萧婉君,自然少不了她帮忙。
周小娘进府之前,秦枝跳上周小娘的马车,给了周小娘一张纸条。
谢南笙回到院中,四处寻不到傅知砚,这才收起了笑意。
“松闹,世子呢?”
“少夫人,奴婢不知,这是世子给少夫人留的字条。”
谢南笙拿过纸条,纸上的字虽然工整,可一眼便能看出傅知砚落笔时使不上劲。
“出城。”
谢南笙将纸条握紧,傅知砚毒发,岳老在城外的庄子上培育药材,秦年只得带着傅知砚出城。
秦枝立即让人去备车。
马车一路疾驰,外面或是吵嚷,或是安静,谢南笙全然没有注意,她满心都是傅知砚的身子。
马车刚停下,谢南笙急急忙忙跳下马车,撩起裙摆跑到主院。
“少夫人。”
秦年看到谢南笙,快步走过来。
“阿砚怎么样了?”
“岳老已经压制住毒性,等清醒过后便能回府了。”
秦年如实回答,谢南笙正要追问,岳老开门走了出来,看到谢南笙,并不觉意外。
“岳老。”
岳老回头看了傅知砚一眼,目光再次落在谢南笙的身上,若有所思。
“他一时半会醒不来,你跟我来一趟。”
谢南笙只以为岳老要说傅知砚的病情,不假思索,抬脚跟上。
到了暖厅,岳老示意谢南笙坐下,谢南笙神色紧张。
“阿砚要是死了,你会改嫁吗?”
谢南笙心头一个咯噔,放在膝盖上的手悄然握紧。
“岳老,阿砚的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
岳老眼看谢南笙快哭了,心中暗叹一声,要是傅知砚在此,肯定忍不住。
“你先回答我。”
谢南笙摇头。
“不会。”
“若他执意要给你和离书,并且承诺替你安排好退路呢?”
谢南笙眼眶发红,还是摇头。
“他给,我也不会要。”
岳老捋了一下胡须,他就说他没看错人,也不知道那小子犹犹豫豫作甚。
要他说,能尽兴过一天,便是赚了一天。
“他一时半会死不了。”
谢南笙闻言,抬眼看着岳老,透露出一点疑惑。
“不是我有意吓你,那小子思虑太多,以后毒发的频率会加多,间隔时间也会缩短,即便次次都能压制住,也会损伤心脉,继续下去,原本十年的寿命,怕是要被他折腾得只剩五年。”
温饱思淫欲,寻常人要压制那点情欲都要耗费心力,傅知砚身子不如常人,他总是压制也会伤身子。
此事只能怨萧婉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毒,狠毒霸道。
谢南笙拧眉,心中生出自责,他身子不好,还要劳累他为她担心。
岳老一抬头,看到谢南笙的神情,便知他误会了他的重点。
“你不要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他心里有你,可他总想给你留退路,你可明白?”
岳老将话说得更明白。
谢南笙反应过来,有些怀疑地看着岳老。
“嗯,就是你理解的意思。”
岳老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心中再次痛骂萧婉君,如果不是为了傅知砚的身子,这种话本不是他来说的。
傅知砚睁开眼睛,微微侧头,谢南笙坐在床前,握着他的手,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对上傅知砚的眼眸,谢南笙回神,眸中欢喜。
“阿砚,你醒了。”
傅知砚缓缓点头,声音有点沙哑。
“我没事。”
“我知道,岳老都跟我说了。”
谢南笙扶着傅知砚坐起身,在他腰后垫了一个枕头。
“我们在庄子上住几日,我已经让秦枝带话给祖母了。”
傅知砚眼眸沉了沉,他不想她担忧太过,他的身子,他最清楚不过。
“我真的没事。”
“我知道,庄子上空气清新,比京中安静,我想住上几日,钓钓鱼看看花草。”
傅知砚眉眼柔和,唇色还有些苍白。
“好,依你。”
秦枝端着药走进来,谢南笙伸手接过,白玉汤勺舀起黑褐色的汤药,谢南笙吹了一会,递到傅知砚的唇边。
傅知砚按住乱跳的心,轻声开口
“我来就好。”
说着,傅知砚欲要接过瓷碗,谢南笙往回避开傅知砚的手,笑着开口。
“阿砚,我来,安心坐着,以后我不舒服,你也要如此伺候我。”
“不许胡说。”
白玉汤勺轻碰碗边,发出轻快的声响,谢南笙伸长手臂将汤药送进傅知砚的嘴里。
药汁苦涩,可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