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允抚掌道:
“倘若依此计策,盐铁皆成金玉,获利不菲。”
杨仪缓缓点头:
“我挑中三位,说来这也是报答你们借粮之举。”
“再者,你们何张马三家,家资雄厚、人手齐备,正好可以承担起这份差事。”
他语气一转,笑容里多了几分警告意味:
“但愿诸位明白,这江东商帮不是你我谋利的工具,而是朝廷平衡江东、振兴地方的命脉所在。”
“你们既为商帮之首,当全力配合官府,若敢有二心,本相自有处置!”
三人听得心头一凛,齐刷刷起身躬身道:“谨遵丞相吩咐,愿为朝廷效犬马之劳!”
杨仪满意地颔首:“好。”
说罢,他扬声道:“来人!”
早有侍从捧上三卷明黄绢帛。杨仪朗声道:
“奉天子诏,赐何敬食邑而百户;张允、马勋皆食邑各百户!以彰其赈灾借粮之功。”
三人又惊又喜,忙再拜叩首:
“谢丞相隆恩!”
杨仪亲手将绢帛赐予三人,含笑道:
“即刻起,你等便可会同官府司吏,筹建江东商帮。各地盐场铁炉的交接移交事宜,会有人配合你们办理。”
他转头命道:“赵砺!”
只见一名身材清瘦、目光敏锐的文士应声而入,恭敬行礼:
“属下在。”
杨仪吩咐:
“你为商帮总账房,协助三位侯爷整顿盐铁、出资设厂,一应财货账目尽数记清,不得有误。”
“另外即刻起,启用原江东典盐令署为‘商帮总号’,于建业、会稽、豫章等地设立分号,所需人手从三家商号中优选,结合官吏监督,共同理事。”
赵砺领命:“属下遵命!”
杨仪颔首,又对何张马三人道:
“三位,如今人手齐备,还请与赵先生一同前去商议具体事宜。本相静候佳音。”
何敬等人再次道谢告退,跟随赵砺兴冲冲而去。
目送三人离开后,杨仪转向堂下的姜维:“姜将军。”
姜维上前一步:
“末将在!”
杨仪目光一厉:
“传我将令,你速率本部兵马两千,即刻出发,奔赴江东各盐矿、铁场所在。凡有抗拒朝廷接管者,就地镇压,决不宽贷!”
“诺!”
姜维轰然领命。杨仪走到他身旁,低声又道:
“此去收编矿场,我军乃外来之师,人心未必服。需恩威并举,先安抚工匠百姓,再铲除抗命之徒。”
他从袖中取出几份盖着印玺的文书递给姜维:
“此乃朝廷安民告示,你等到后,先张贴宣读。告诉百姓,朝廷收回盐铁后,矿工工钱加倍,多劳多得;”
“矿场所在地乡里,每年分红利给各家各户,与那些豪强再无半分干系!”
姜维双目一亮:
“如此一来,百姓必然欢迎!”
“那些盘踞矿场的东吴余孽仗着蛊惑民心与朝廷对抗,本相就以民心夺之。”
杨仪森然一笑,又道:
“此外,你将营中大炮一并带上,每处矿场至少配两门,必要时轰它几声,以儆效尤!”
姜维挺胸答道:
“末将遵命!定不负丞相厚望!”
杨仪满意地拍拍他的肩:
“去吧,限你五日内,将江东所有盐井铁场尽数纳入官中。若遇顽抗,格杀勿论!”
姜维目光如炬,重重抱拳一礼,转身大步而去。
画面再转,建业西南百余里外,有一处梅陵盐矿。
此矿原是东吴官营盐井,颇具规模。吴主孙权弃建业奔逃后,盐场小吏钱顺联同当地豪强许南生等人趁机把持了此矿,将其据为己有。
平日里,钱顺与许氏、丁氏两家分肥盐利,驱使矿工如牛马,视百姓若草芥。
这一日午时,盐矿议事厅内,钱顺、许南生、丁进三人齐聚,神色慌张。
“姜维带兵正在往这边赶,我们怎么办?”
钱顺踱步如蚁,额头渗汗。
许南生却重重一拍桌案:
“慌什么!蜀军再强,敢在这里胡来吗?咱们梅陵方圆数十里,全是我们许丁两家的佃户族人,只要我们把他们召来,挤都挤走那帮蜀兵!”
“对!”
丁进附和道。
“再说了,那杨仪能在江东待多久?依我看,蜀军早晚会班师回朝,江东还是我们江东人的天下!”
“咱们辛苦经营的盐矿,岂能拱手让给蜀国人!”
钱顺连连点头:
“不错不错!蜀军不是说要拿盐去救济饥民吗?哼,咱就赖在这儿,看他们敢拿咱们怎么样!”
三人一拍即合,当即分头行事。
钱顺亲自登高摇旗,召集矿上数百工人和周边村镇上千百姓围聚盐井四周。
许、丁两家族长则鼓动族人扛起锄头木棒,扬言“守护家园,不让蜀军夺走一粒盐!
顷刻间,男女老少齐上阵,黑压压的人群将盐矿围得水泄不通。
下午未时许,姜维统率蜀军赶至梅陵盐矿。
远远望见盐井外围人山人海,旌旗招展,他当即命全军止步戒备。
“将军,矿场四周尽是寻常百姓和矿工,妇孺居多,敌军却没几个,只看到几名穿长衫的绅士模样人物。”
副将策马回报道。
姜维眯眼细看,果见矿井场院里挤满了衣衫褴褛的民众,反倒没多少青壮兵丁。
他暗暗冷笑:
“这些东吴余孽,居然拿百姓作挡箭牌!”
却听人群那头传来一声喊:
“来的可是姜将军?”
姜维抬眼望去,只见人群前站出三人,正是钱顺和许、丁二位族长。
其中钱顺手举一面白旗,大摇大摆走出阵来。
他尖着嗓子嚷道:
“姜将军远道而来,幸会幸会!我们正要送些盐给将军,不知将军要多少呢?”
话音一落,身后许南生怪声怪气地接口道:
“可惜今年晒盐少,只剩下这一口井,怕是满足不了将军的大胃口喽!”
丁进也跟着哄笑:
“将军千里迢迢,还是请回吧!梅陵盐矿没有半粒盐供奉!”
三人一唱一和,充满戏谑讥讽。
周围乡民听不太懂其中深意,依稀明白这些头面人物在赶蜀军走,竟也跟着起哄般鼓噪:
“没盐!没盐!”
姜维脸色骤沉。他纵马向前几步,厉声喝道:
“肃静!”
内力贯注之下,这一声犹如炸雷,震得前排围堵的百姓不由噤声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