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正自愣神,忽听铁门被人大力拍打:
“大人!属下来迟,救援来迟,请大人恕罪!”
这个声音……一众护卫先是一怔,旋即又惊又喜,激动地喊道:
“王兴都尉?!”
“是末将!”
门外之人沉声答道。
随即,只听“当啷”一声脆响,锁扣落地,牢门猛地被拉开。
满身戎装的王兴虎步冲入,见到杨仪安然无恙地站在眼前,顿时双膝一软。
“扑通”跪倒,激动得声音都在发颤:“属下护驾来迟,让丞相受惊了!”
此言一出,牢内顿作死寂。
那些原本或麻木或悲观的囚犯们,一个个瞠目结舌,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丞……丞相?哪个丞相?!”
杨仪快步上前扶住王兴手臂,笑道:
“王兴,辛苦你了,快快请起。”
他故意没有摆出官架,语气如常亲切。
但是脸上的神色颇有意味,大有一种我不装了,我摊牌了的感觉!
王兴抬头看清杨仪容颜,已是热泪盈眶:
“真是丞相!属下害怕中了旁人圈套,不敢确定……万幸您安然无恙!”
他霍然起身,扭头就对身后士兵喝道: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丞相松绑!”
身后十数名甲士如梦初醒,连忙蜂拥而入。
几名护卫被砍断绳索,活动开手脚,纷纷大笑着冲出牢房。
而那些无辜囚禁的百姓,此刻则一个个如坠云雾之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适才还与他们同吃同住、促膝攀谈的年轻人,竟是堂堂蜀汉丞相杨仪?!
几名刚刚还出言取笑的囚犯顿时两股战战,脸色青白交错,不知所措。
郑老堡长眼见杨仪身穿粗布长衫,却难掩领袖之气,登时浑身一颤,颤巍巍地跪倒在地:
“老、老朽有眼无珠,不知丞相驾到,竟敢直呼您的名讳,还请丞相恕罪啊!”
“是啊,是啊!我等不知者无罪,还请丞相大人恕罪!”
其他囚徒纷纷跟着跪了一地,惶恐不安。
杨仪忙转身将老人搀起,连连扶住众人:
“各位不必多礼。杨某微服私访,本就不欲人识破身份。先前多亏诸位畅所欲言,本相才能得悉程贤诸多罪行!”
他略一顿,扬声道:
“列位放心,尔等冤情,本相已铭记在心,定当为大家讨回公道!”
这句话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囚徒们面面相觑,旋即爆发出惊喜欲狂的欢呼:
“多谢丞相大人!吾等有救了!”
王兴见状,心潮澎湃,肃然朝杨仪抱拳道:
“丞相,如今属下已率两万将士进驻郡城,城内守军闻风皆降,不敢妄动。请丞相示下,接下来该如何处置?”
杨仪闻言,脸色倏地一沉。他厉声喝道:
“传我命令:立刻封锁城池,各处关卡严防死守,一个活口不许逃出城去!”
“诺!”
王兴轰然领命,旋即小跑着吩咐卫士照办。
杨仪背负双手,冷冷扫视阴暗牢狱,沉声道:
“将程贤以及巴东郡衙上下大小官吏,一并拿下!”
“押来此处,本相要当着百姓父老面,亲自审问!”
这声音透着森寒杀气,王兴与一众将士听得精神大振,轰然领命:
“喏!”
囚牢之内,百姓们更是激动难抑。许多人红着眼眶长跪不起,朝杨仪叩头不止:
“丞相圣明!大人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天佑我蜀汉!”
杨仪俯身将众人一一扶起,郑重道:“列位请起。今日杨某既来此,便绝不会让各位失望。”
他语调平静,却自有一股令人信服的坚定力量。
众人感激涕零,望向杨仪的目光犹如看见再世青天。
而王兴受命后,只带了少部分兵士护卫丞相,将其余兵马一分为二。
一队由副将率领,火速前往程贤府第抓人。
另一队则回转城门,接应营中后续进城的兵士防备不测。
一时之间,偌大的巴东城风云倒卷,杀声四起。
却说程贤,自衙役将杨仪等人押入牢中后,心中越想越觉不安。
那个年轻人的音容笑貌始终在他脑海盘旋挥之不去!
那举止风度,那谈吐气度,怎么都与印象中的杨仪重叠起来!
他越思越惊,当即顾不得与密会的客人多谈,匆匆将对方支开,自己则快步赶往内宅。
一进后院,程贤便遇见两个家丁正一脸惊恐地撞破门来:
“老爷!老爷!二公子他……他出事了!”
“什么?!”
程贤心头一震,连忙绕过二人冲进院内。
只见小院正房门户洞开,屋里昏暗的烛火透出凄迷光影。
程贤疾步踏进门槛,入目所见,顿教他如坠冰窟!
他的次子程远正仰躺在冰冷地面上,一动不动!
胸前染满了刺目的殷红鲜血,触目惊心。
“远儿!”
程贤大吼一声,扑到儿子身边,一把揽起他的上身。
程远双目圆瞪,早已气绝多时。
程贤颤抖着手探向他胸口,却摸到一方绣着自家姓氏的手帕正盖在伤口上,
手帕下赫然是一个可怖的血洞,像是被簪子一类锐器刺穿心脏所致!
程贤只觉眼前一黑,几欲晕厥:
“这……这到底是谁干的?!”
两名家丁跪伏在地,战战兢兢道:
“小的只在门外听见姑娘喊救命,哪料过没多久,就一点声音也没了,等小的们破门进去,二公子他已经,呜呜!”
他们说着砰砰磕头,魂不附体。
“废物!”
程贤怒不可遏,一脚将一名家丁踹翻在地:
“我的儿子就这么白白死了?!你们干什么吃的?!”
那家丁挨了一脚,却连疼都顾不上喊,只是瑟瑟发抖道:
“老爷恕罪!那女子好生厉害,二公子,二公子恐怕是着了她的道儿!”
“女子……”
程贤胸口剧烈起伏,脑中灵光一闪:难道是那个和杨仪一道的女子?!
怪不得杨仪甘愿束手就擒,原来暗藏杀招在此!
他惊怒交集,猛然意识到一个可怕事实!
自己恐怕真个捅了马蜂窝!
若那人真是杨仪,如今爱子被杀,他又焉能干休?
“来人!”
程贤厉声嘶吼:
“快传令州兵,把牢里那伙贼人全给我斩了!斩!”